我十岁的时候,父亲四十岁
他像拎小鸡一样,经常一只手把我
拎起来
我四十岁的时候,父亲七十岁
我背着他下楼上医院,他像一把
被淋湿的干柴
冷冷地贴在我的脊背上
我觉得父亲老得太快了,而父亲
觉得自己还年轻。爬高作业
骑车单行,在暮色傍晚川流不息的
街道人群里
一眨眼就没了踪影
我担心他一人出行的安全,而他总是
喜欢一个人骑车去乡下走亲戚
并且老是喝不少酒回来
我怎么说他也不听。看着他
稀疏发亮的白发,始终干瘦的骨架
倾听到他,七十余载的心脏
跳动的节奏
我想,我的老父亲啊。您怎么
就这样不愿服老呢
为父亲写诗的时候
为父亲写诗,已不止一次
也不止一首
父亲找我喝酒,告诉他的人生经历
让我用心记录。
我有时不屑一顾,有时也会质疑
父亲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父亲总说,自己吃过多少苦,受过
多少罪
他是他那个年代童工的代表。是支青
到边疆经过磨难的少数人
我小时候的确见他,忙碌地
很少回家
一双油乎乎的大手,总是抚摸过我的
脸庞
我那时,其实更多的是怕他。瞪起眼睛
发雷霆般的脾气
我是在父亲的威严下长大。现在
自己也已为人父。在我每次
为父亲写诗的时候
父亲总会端起他最爱的酒杯,晃动几下
把已变得浑浊的目光,投入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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