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的双手握住磨柄
像攥紧一粒小米
灰暗的灯光里像时针
一圈圈转老了岁月风雨
如母亲满口的牙齿
渐渐被命运磨砺
磨盘的缝隙挤出豆浆
母亲的乳房暗流泪滴

石磨的年轮长在外面
如纵横交错的沟渠
而母亲将一辈子的磨难
都狠狠地咽进肚里
所以 儿时没能读懂
母亲疲倦的面容
藏在眉宇间的悲喜
盘与盘摩擦的声音
像一首古老的谣曲
撞击母亲律动的心壁

是后羿射落的太阳吗
陨落在墙角对砌
像完成一种使命的器具
被岁月无情的遗弃
即使古老的墙角
是一把高精度卡尺
也测量不出
母亲转了多远的距离

比日子硬的是磨盘
比磨盘硬的
是母亲性格的坚毅
时间可以钙化太阳
也可以熏黑灶底
石磨含钙含磷
强劲了我的躯体
今天 望着角落那盘石磨
像看到母亲展开的
一副骨骼
安详在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