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年以后

作者:2017年04月12日 16:09 浏览:14 收藏
我们都会怀念初恋,但感受也许是因人而异的,可能仅是过眼云烟,亦可能铭记终生也未可知,对它,我却总是挥之难去,关于它的记忆,既甜蜜,又是一种折磨。

前段时间的长假,有热心人在母校搞了个“高中毕业二十周年同学会”,这次,我见到了我的初恋对象,但目睹十几年的时光岁月对她容颜的摧残,真是感触良多,不禁折服于时间缔造沧桑的力量,不管是西施`无盐,概莫能外。在《射雕》中,周伯通就说过:何须执着于报仇,只要你活得比你的仇人长,老天会帮你收拾他们的。同样,当年所倾心的美丽,转瞬即逝,多年后的重遇,令我们感动的,也只是内心的情感,可见,当年我们所看重的东西,时间会作改变,当初,又何须太过执着。

同学会上,一见面,大伙彼此都在努力辨认,小心地猜出对方的名字,深怕说错了会遭到狂扁。毕竟已经二十年过去,放眼看去,男的基本秃顶,女的严重走形,有几个如果不是在这特定的场合而是在大街上,没准我会喊他们作大叔大妈,虽然算起来他们也只有三十七八岁,也可能这是他们“腐败”的报应,因为“扭曲”得最严重的都是那些生活“腐败”的家伙。

我对她的到来是有期待的,她也真的来了,虽然多年不见,我还是一眼认出了她,还好,她也马上认出了我,神情既兴奋又有些慌张。我们彼此热切地询问对方的近况和一些这次没来的旧友的信息。交谈中,我显得不着意地`但其实又很仔细地打量着她的外貌变化。她的身材明显发福了,已无觅当年的纤巧,头发也比当年略为稀疏,脸比以前要胖一些,眼圈周围还可看到一些细密的皱纹;右腮有点青肿,我怀疑那可能是被虐待的痕迹,但她主动解释说她前两天刚拔了牙,还没消肿;真要命!我注意到她的一颗牙齿居然发黑了,想当年,她那洁白整齐的贝齿何等令我心动;不变的是她那双扑闪的大眼睛,虽经岁月与世道的磨砺,当年那令我倾心的纯朴似还留存,亦可为之心慰。我的工作是品质鉴定,也学过素描,眼光天生较毒,昔日恋人的容颜沧桑历历在目却不能做到视而无睹,这真是一件无奈与残忍的事情。

无可免俗地,同学会也是一个常规的显摆场所,那些有所成就的同学都含蓄地,巧妙地彰显着他们目前的成就地位。有个以前成绩差现在混得不错的男同学,对那些关于自己的境况不愿多提的同学却追问不休,几乎达到逼问的程度,颇为不识时务.我自己混得一般,我有点警惕她是否已变得市侩,她目前的状况亦是一般,她对谁混得好也抱有好奇心,在认真听着,但神情超然,看来倒是我自己显得市侩与自卑。

岁月也不是只破坏没建设,令我惊喜的是她身上所增添的母性。从她谈到她女儿时脸上流露出的关切与疼爱,我感到了她这种当年所没有的动人。我在想,如果她所说的是我跟她的女儿该多好,又或者,我成为她的女儿,依偎在她的怀抱被她呵护也一定幸福至死。当然,这些想法实在荒唐。

在照完集体像后,我们到了一间酒店聚餐,如我所愿,我俩被分到了挨座。大伙轮着敬酒碰杯,令我意外的是,当年滴酒不沾的她现在居然很能喝,红酒`洋酒轮着喝亦面不改色。她说她在单位搞财务,有时也需要应酬,逐渐就学会了喝酒。我始终觉得女人喝酒有失典雅且对身体不好,于是劝她以后最好别喝了,她沉默了一会,也不知听进去了没有。席间,一名男同学从另一桌凑了过来,他以前是邻班的,曾追求过她,现在是警察。这家伙一向高调,我本来就不喜欢他,何况又曾是我的情敌。他抢过了话头,在那里对她大声调笑。我不由心头火起,但我并没有发火的资格,又不得不装作若无其事。在座的都轻松在笑,为免失态,偶尔还得陪着假笑几声,痛苦别扭之极。我看着桌上的一个红酒瓶,我忽然产生了拿它来砸人的欲望。

饭后,我们包了酒店的K厅,大伙都尽情地唱歌`跳舞,我却情绪不高,沉浸在一种莫名的忧郁之中,只是在一旁静静地看着。在一轮“群迪”之后,似乎不经意地,我又和她坐在了一起。这是我所期望的,但又不是我善于驾驭的,我在她面前仍像当年一样的拘谨,无法放得开。我与其他的异性说笑交谈应对也算轻松,只是对她,言辞颇费斟酌,总当心话语的失当会显得轻佻,事实上,这有点累,或许,这也是当年我俩不能继续发展的潜在原因之一,可能我们的交往方式本身就有问题。我后来发现,女人偶尔被自己不讨厌的人适度地轻佻一下,也可能是愉快的,过于珍视反而会束缚灵性,令言语无味,话虽然如此,但在她面前,我却一直未能脱此桎梏。

上面,舞正跳得热,有个喝多了的家伙更是拉着一个个女同学跳完一曲又一曲。在此氛围下,我俩一直都坐在那里自己都感到有点另类,而我确实不会跳舞,感到很是为难。似乎她也感到情势逼人,于是主动邀我下场。如果这样都不接受会是非常不道德的,我只好硬着头皮下去。幸好,这是一曲慢三,有样学样,只要踩准拍点,倒也能应付过去。多年后,我再次与她这样靠近,我认真地感受着她的气息,轻扶着她的腰,感到神圣`紧张如昔,恍如回到初相交的当日…….

这次的重遇,感受是复杂的,说不上愉快,甚至有点沉重。曾经,我回望过我的初恋,似乎已渐行渐远,如退潮后的沙滩,淡然薄痕迹.当年,它的破灭曾令我彷徨无助,刻骨铭心。当时认为,今生将难以淡忘,后来,又自嘲过这种预测的可笑。时间如流水一般,世间最深的创痛亦可抚平,何况这青涩的少年之情.其实,这种自嘲同样也是不可靠的,时间与空间的分隔,使得情感犹如瓷器蒙尘,光泽`花纹都变得模糊不清,但一经擦拭,还是明晰如旧。这次重遇,我知道,她在我心中还是十分重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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