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时空的荒野里搭起幢幢古香阁房,把明山丽水一里里移转琳琅铺就朝代风光。掷下现实的声色犬马,披上精致的青衫古褂,于初秋的晨光熙暖里,我只身来到了岁月里的古渡口,泛一叶兰舟于江淮之上,去寻访、去探顾丹桂的真谛与芳香。
寻桂,白居易
急下一湾艳烜的桃花潭水,兰舟悠扬漫溯过两岸巍峨连绵的青山,我来到了盛世安平,富贵繁华的唐朝。
游走在草长莺飞,杂花生树的暮春四月,桃李的芳香氤氲在温润四散的空气里,芬芳了整个秀雅的苏洲。
瞧那街坊巷弄里,姑嫂顽童都兴高采烈地在嗅花嬉乐。可是我的目光,却渐渐被一袭白袍落拓,遗世独立于朱墙内植树培土的清朗男子所吸引。
男子名叫白居易,是名政治家和诗人。虽才高八斗,却仕途多舛,这是他被贬谪到苏州任刺史的第一年。在满城春色里,白居易正费力地在自家的庭院中种植一株叶密枝繁,却并不在春季开花的桂树。虽有仆童三四,白居易却亲力亲为。
在大功告成时,诗人拭了拭缀满汗珠的额间,凝视着在风中摇曳青翠枝节的丹桂,笑得云淡风轻。
我在白居易的宅院里隐居了下来,看着无事的诗人在春天的朝阳红彤中,伫立在桂树下,吟作着:“子坠本从天竺寺,根盘今在阖闾城。当时应逐南风落,落向人间取次生。”神色无比从容;看着失落的诗人,于盛夏的暮色四合里,醉饮在桂树前,喃念着:“风影清如水,霜枝冷如玉。独占小山幽,不容凡鸟宿。”眉眼伤感却铿然;看着得志的诗人,在深秋的繁星闪闪夜空下,宴请来客,笑容满面地赞观着这株桂树:“有木名丹桂,四时香馥馥。花团夜雪明,叶剪春云绿。”扬眉吐气,豪气干云。
后来才知晓,屡被贬谪的白居易在任苏州地方官时并没有腐败颓唐。他的功绩,修了白堤,美了西湖,乐了百姓;他的成就,授民以渔,精练丝绸,富了百姓。而在他的心中,却一直有株四季常青,不畏霜秋开花的桂树在生长,淡雅,执着,努力芬芳。
我漫步唐朝,伟大的田园诗人白居易植种丹桂以修身,于人生低落时不折堕,不迷茫。我从他的人生里寻访到了丹桂的第一处真谛,那就是在众花繁盛,自已清冷时,不放弃自已,执着向上,相信哪怕是在肃杀的霜秋时令里,也能坚韧地吐出专属自已的芬芳。
寻桂,李清照
轻转一泓翠碧的小桥流水,轻舟徐徐探越过几重清亮透澈的河滩,我来到了纸醉金迷,动荡混沌的宋朝。
我动身直往至一隅月桥花院,琐窗朱户的府邸处。宋朝一行,只为易安。
正值月隐云城,星眠空巢的静夜,头饰翡翠步摇,身着绯色缎裙的易安提着精致绣花的灯笼,与丈夫赵明诚一同于庭院赏花斗诗。那时的赵明诚为了避免北宋未年的党争牵累,放弃功名屏居故里。由于多年的案牍于心,赵明诚不免落下了壮志难酬的遗憾,屡屡失眠。
聪慧的易安想告诉丈夫一些什么,可是她偏不明说。她将丈夫领到了庭阑拐角处的几排葳蕤开花的桂树面前,就着馥郁醉人的花香兴致勃勃地想要与丈夫斗诗,于是那首极负盛名的《鹧鸪天,桂花》就这么顺畅浪漫他吟诵而出了一一“暗淡轻黄体性柔,情疏迹远只香留。何须浅碧深红色,自是花中第一流。梅定妒,菊应羞,画阑开处冠中秋。骚人可羡无情思,何事当年不见收?”
这首词主要是赞赏桂花形色浅黄而清幽,性态低柔而不争媚,花小香味却久久存留,它的内在美当属花中第一流…
赵明诚悟了妻子的意思,从此真正摈弃了功名利禄的诱惑,醉情于山水自然,与妻子一同于艺术的天地里专读而忘名,成就一代佳话。
而最让我感动的是,当江山暗换,物朽人非时,红颜白发的易安老年病居乡野,舍前仍有桂花点点香慰藉一一“枕上诗书闲处好,门前风景雨来往,终日向人多酝藉,木犀花。”我想,易安定是亦将桂树当成了自已的精神图腾,让她在晚年的风雨交加,孤寂无援里,灵魂始终荡漾着宁和的桂花香。
我奔走宋朝,惊世的女词人李清照,以桂树以图腾劝诫丈夫,慰藉自身,我从她人生的故事里探顾到了丹桂的第二处真谛,那就是懂得在浮华中沉淀下来,了解自身特性,不争媚,不自贬,独善其身。让奋斗的芳香永存,让灵魂的姿态高贵。
风飒飒,水潺潺,掸掸这一路素衣风尘。我弃了舟,重返到了高楼林立,日新月异的现代沃土之上,我想我已经寻访到、探顾到了丹桂的真谛与芳香。
从此纵使岁月苍莽,人海颠沛,我的心上,始终会有株桂树的幼苗一一在迎光生长!
--野草文学奖十湖北省十武汉生物工程学院十张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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