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诗情画意的有机融合是文人画的生命表征,当代不通诗词格律的国画家重工笔而轻写意,重技法而轻人文,导致题画诗在国画的款识中普遍缺失,使文人画在当代日渐衰微,如果不再回归真正的文人画,最终会让文人画走向消亡。
关键词:题画诗;文人画;诗情画意
自唐代王维开启以诗入画,那种诗中有画、画中有诗的模式就成为了历代文人画追求的审美境界,题画诗相应成为了文人画中不可缺失的有机组成部分。之所以文人画少不了题画诗,这与文人画的艺术追求以及文人画家自身的素养紧密相关。而当代的国画作品中,无论是写意还是工笔,普遍缺失了题画诗,表面上只是画面形式的变化,其内涵是画中文人精神和情怀的丧失,是画家诗意与书法的丧失,是文人画逐步走向衰微的体现,最终可能导致文人画的全面消亡。本人就题画诗缺失与当代文化画衰微之间的关系作一认真探析。
一、中国文人画的现状
2010年5月,魏墨在嵩山脚下访谈韩国艺术家金兑庭教授时,金教授认为:“中国美术最重要的不是油画,也不是国画,更不是其它什么画,而是文人画,文人画是中国艺术的灵魂性存在,中国哲学的不可言传的思想与精神,统统反应在文人画的笔墨境界里,这是中国美术最重要的艺术。”[1]
金兑庭先生的这个观点是很有见地的。自唐代开始,我国古代文人、士大夫就介入绘画,随着历史的发展,具有独特审美意蕴的文人画不仅可以与宫廷画或院体画分庭抗衡,而且在元、明、清三代几乎占据了画坛的话语权,诗书画三者融合成为了我国传统文人画的一种范式。画境不仅通过画家的画得以体现,还通过画中的题画诗得到进一步升华,画家把诗情与画意有机融合,构建成一个诗画融合且独具韵味的书画审美世界。按理,近千年的文脉足以支撑这条文人画道路走向无穷的辉煌,但当代的中国美术发展状况不是这样。韩国艺术家金兑庭先生看到了当代中国美术的现状,他在采访中提出:“但是在中国当代,我们看到的,重要的精神统统变成不重要的东西,不重要的东西反而变成这个时代最重要的,简直本末倒置,真的变成假的了,假的变成真的了,乌七八糟的,在北京798、宋庄等等地方,看不到真正的艺术。所谓的当代艺术不过是美国人、西方人的娱乐产物,不是从中国人自己血液里流淌出来的精神与生命,这类作品不用多看,知道就行了。中国美术的未来与真正崛起还是要从自己民族文化的内在去探寻挖掘,‘从母语出发’提的很好,就是要真正认识自己老祖宗的智慧文明,将这种原本的智慧文明在当下发扬光大,唤醒其内在新的生命,才能成就真正的中国当代艺术。真正好的艺术不是天上掉下来,完全是我们心情中出来的,艺术是心情最干净的时候出来的,我们的心污染很多,很多人没有洗干净自己的心。不干净的心灵怎么可以生长出来纯净的艺术?”[2]
可见,金兑庭先生不仅看到了我国当代文人画的没落,更指出了其中的原因所在。针对金兑庭先生批评中国当代美术的观点,《广州日报》记者曾于2015年12月采访了中国人民大学教授、美术史论家陈传席先生,问陈教授如何看待金兑庭教授的批评?陈传席教授认为:“金兑庭的评论非常好,非常中肯,中国大多数评论家都难以说到这个点上。作为一个韩国人,能看得这么清楚,很难得。”[3]对于当代书画创作的水平,陈传席先生说:“可以用‘很差’两个字来评价,甚至应该说是一败涂地、全军覆没。早一点还有李可染、傅抱石、徐悲鸿等名家,现在却是挑不出一两个代表性画家。我想,问题的关键在于画家文化的缺失。没有文化功底,画画的基本功再好,作品格调也上不去。”[4]
陈传席教授的观点很鲜明,他不仅肯定了金兑庭教授的观点,而且进一步指出我国当代画家普遍存在文化缺失,这种文化缺失是当今画家最致命的短板,文化的高低直接决定了作品的格调。因此,陈传席教授认为:“对中国当代书画的前途,我个人比较悲观,如果美术教育不改革,难以出大家。唐诗为什么那么昌盛?就是科举考试要考写诗,于是形成了社会风气。现在美术学院招生,只看素描、色彩水平,不考传统文化,不考《经》、《史》、《子》、《集》,画家的文化修养能好到哪儿去?画画不过是沦为高考的终南捷径。虽然现在很多美术院校中有所谓传统文化教育,但那都是走过场。”[5]
2014年10月27日《新快报》发表了韩帮文《全国美展写意画备受冷落》一文,这是专门针对第十二届全国美术大展中国画评奖情况的专题文章,文章首先指出:“中国画作为传统绘画的主流,一向是全国美展的重头戏。在最近几届全国美展中,工笔画入选及获奖的几率越来越大,风头正劲,传统水墨写意画相对弱化。而在第十二届全国美展中,工笔画更是占尽春光,而写意画备受冷落。”[6]针对第十二届全国美展的国画情况,著名画家何水法提出:“今年的花鸟画作品中,写意太差了,评不出来。因为写意难画,大写意要画出精神、意境,主要靠精湛的笔墨、巧妙的构思,而这来自对生活的感受。”[7]中央美院教授薛永年先生也认为:“写意精神的意象手段在这个展览里面表现得不够充分。有一些作品画得很好,但说它是国画,就比较有争议,因为它给人一种向素描看齐、向油画取法或者向水彩倾斜的感觉。作者有很强的造型能力,有很强的驾驭笔墨、材料、色彩的能力,有很强的写实功底、良好的色彩感觉和很强的描绘空间事物的能力,但是丢失了国画不应该丢失的因素。”[8]
由此可知,在三年一届的全国美展中,写意画能入展的已经寥寥无几,更不用说获奖所占的比例。而这些写意画中,有题画诗的作品更是少之又少,即便题上了诗句,也大多是抄录他人的诗句,画家自己能作诗者在当今画坛是凤毛麟角了。由此可知,就中国画而言,诗书画融为一体而真正体现人文精神和审美追求的文人画已经很少了。说得更直白点,因为题画诗的缺失,当今画坛就很少存在真正意义上的文人画。
二、题画诗缺失在很大程度上是文人画衰微的标志
为什么说题画诗缺失在很大程度上是文人画衰微的标志呢?我们可以从文人画本身找到很多解释的缘由。所谓文人画,首先要求作画者本身是一个文人。那什么是文人呢?一般而言,文人有两个方面的含义,其一指先祖之有文德者。《书·文侯之命》中记载:“汝肇刑文武,用会绍乃辟,追孝于前文人。”这里“追孝于前文人”就是指“使追孝于前文德之人。” 而《诗·大雅·江汉》中云:“釐尔圭瓒,秬鬯一卣,告于文人,锡山土田。”郑玄笺云:“告其先祖诸有德美见记者。”孔颖达疏云:“汝当受之以告祭于汝先祖有文德之人。”马瑞辰通释:“文人,犹云文祖、文父、文考耳……文人亦追自称其先祖。此诗‘文人’,传、笺俱指召穆公之先人,甚确。”可知,古代“文人”的确有“指先祖之有文德者”这层意思。文人的第二层意思是指“知书能文的人,亦指擅长读、写的人。”《论衡·超奇》中所言“采掇传书以上书奏记者为文人,能精思著文连结篇章者为鸿儒。”这里的文人就是这层意思。但当代学者张修林先生在《谈文人》一文中对“文人”作如下解释:“并非写文章的人都算文人。文人是指人文方面的、有着创造性的、富含思想的文章写作者。严肃地从事哲学、文学、艺术以及一些具有人文情怀的社会科学的人,就是文人,或者说,文人是追求独立人格与独立价值,更多地描述、研究社会和人性的人。”显然,张修林先生是对文人的第二层意思做注解,这也是当代对文人的普遍理解。
而对于能作画的文人而言,还应该具备一个条件,要能写诗,最好能写格律诗。当今的画家,如果真要承接文人画的脉络,自己必须是一个能写诗词的文人。这是因为文人画主要是追求文人的情趣,在画中体现文人的思想和审美境界,而表达文人情趣和审美境界的最好方式是诗词,尤其是格律诗词。格律诗词的语言非常提炼且具有韵律美,在相对严格的格律规则中展现诗才、胸襟和学养,用优美的语言表达所见、所思、所感,是其他任何形式的文学作品没法替代的。更何况,如果在一件颇具文人情趣的画作上题写诗词,词句直白而缺少韵律,诗境不能与画境相得益彰,这样的款识内容不仅不能让画境得到进一步升华,还会损害画作,降低画作的审美格调。众所周知,近代学者陈衡恪先生将人品、学问、才情和思想定为文人画的四要素,并认为具此四者,乃能完善。其实,体现文人画才情与学问的不仅仅在于绘画本身,一首题画诗就足可展示文人画家的人品、学问、思想与才情。
苏轼曾经给北宋僧人惠崇所作的《春江晚景图》题过这样一首诗:
竹外桃花三两枝,春江水暖鸭先知。
蒌蒿满地芦芽短,正是河豚欲上时。
不用看画,一读苏轼的这首诗,惠崇所作的《春江晚景图》画面就在我们眼前展现出来。这样的题画诗,不仅仅是对惠崇画面中“竹外桃花”、“春江水暖”等自然景色的描述,更是诗意地描绘惠崇心中的一片春景。
再如明代书画家徐渭在他所画的《墨葡萄》中这样写到:
半生落魄已成翁,独立书斋啸晚风。
笔底明珠无处卖,闲抛闲掷野藤中。
这题画诗哪里是在描述葡萄?分明是徐渭在诉说自己的艺术人生!作为一个杰出的诗人、书画家,半生落魄而独立晚风,纵然自己笔下画出的葡萄胜过颗颗明珠,但世人不懂其珍贵,满纸明珠而无人识辩,无人购买,画家无可奈何,只好让这些珍贵的明珠在野藤中任意闲掷,而画家独守落魄与惆怅。一首题画诗,不仅点醒了画的价值所在,更是说出了书画家怀才不遇者的千古心声!
而元代王冕在自己所画的《墨梅图》上所题“吾家洗砚池头树,个个花开淡墨痕。不要人夸好颜色,只流清气满乾坤。”这分明是王冕在借梅花寓志。墨梅没有耀眼的色彩,只有淡淡的墨痕,但画家追求的不是色彩的丰富变化,而在于淡淡墨痕中寓含着清气,这清气才是画家的品格,这种品格才能在宇宙乾坤中缓缓流动而凝聚称永恒!
我国古代文人画之所以具有独特的艺术魅力,与这些题画诗是密不可分的。如果惠崇的《春江晚景图》少了苏轼这首题画诗,他纵然画出了心中的春景,也少了一段文人风骚。如果徐渭的《墨葡萄》没有自己题写的这首七绝诗,纵然葡萄画得超神入化,画家心中的苦衷、无奈、失落与伤感又怎么能得到体现?更者,对于以书法入画见长的徐渭而言,他一直认为自己“书第一、诗二、文三、画四”,如果画中缺少了题画诗,相应也就缺少了书法和诗,这样的画作,不足以展现他一身的才情。同样,如果王冕没有在他的《墨梅图》上题写自己的七绝诗,画家内心的清高品格何以得到明确的表达?可见,这些题画诗不仅仅是文人画中画面本身的形式需要,更是文人画家们内心审美境界和思想追求的独特表达方式。一旦在画面中缺失了题画诗,文人画家的文人情怀和精神寄托在画面中得不到充分的展示。因此,在作画完成后而不题诗其上,不用书法和诗词进一步体现画境,这是文人画家最不愿意做的事情,除非有些画作不便题写诗文。从这个层面来说,如果画作中没有题画诗,尤其是没有画家自己题写的诗词,画作的文人情怀就少了很多。如果画面没有给题画诗留下应有的空白之处,纵然画技精湛,文化成分自然就少了,这样的画作,离文人画也就远了,或者说,没有题画诗的画作,在很大程度上已经不属于文人画了。这种风气的蔓延,也就标志着文人画衰微了。
三、题画诗消亡与当代文人画家的文化缺失
前文提及,韩国艺术家金兑庭先生都认为最能代表中国美术的是文人画。况且,自唐代至清末,甚至到民国时期,我国文人画发展的脉络非常清楚,代代有传承,文人画也最能反映不同历史时期文人的审美情趣和人文关怀。但当今的中国画,重工笔也轻写意,重技法而轻人文,画家不重视文化,而文人又不精于绘画,导致当今文人与画家各行其道。表现得最为明显的是,当今的国画,即便是写意画,也很少有画家题写自己所作的诗词,偶尔有画家仿效古代文人自题诗句于画上,但所作诗词不合格律。出现此类情况,画家也自我满足,不去追求诗词的格律要求与意境审美,而以“打油诗”自我解嘲,认为这是大俗大雅之作,这其实已经远离真正的文人画了,至少也是文化层次大大降低的反映,至于那些不题写诗词甚至没给题写诗词留出空白的画作,就更不能算是文人画了。
造成当今中国画缺失题画诗的原因很多,高等美术教育的考试模式与培养机制、全国美展的评选要求与风格导向、当今社会对文人画的审美接受与市场需要、西方绘画形式的影响与艺术评价标准、画家自身重技法而轻人文的审美心理,等等原因,都会导致国画中题画诗的缺失,当然,最为直接的原因是画家自身文化素养的不足,尤其是对格律诗词的写作缺乏专业的学习。其实,从根本上讲,是画家没有意识到题画诗与文人画原创性之间的关系,没有意识到题画诗的缺失可能最终会导致文人画的消亡。
我们知道,文人画的精髓在于画家本身是文人。文人画家追求笔情墨趣与画作的神韵,重视自身的文学与书法修养,他们追求用非常提炼的笔墨表现心中的意蕴,借绘画的笔墨抒发自身的情感,达到以物托志甚至物我同一的审美的境界。相比绘画技法而言,文人画家更注重自身素养的提升。但不是说,文人画的技法简单,或者说,文人画不需要在绘画技法上下功夫。相反,文人画用简练的笔墨体现所画事物的生命神态,点画之间极富意态和情趣,更需要在用笔用墨方面下很大的功夫。文人画追求一根线条的高度提炼,追求一缕墨痕的变化无穷,追求一幅画作的画外之韵,追求诗情与画意的完美结合。文人画家的内心是诗意的,一花一叶足以表达他审美世界的韵味情趣;文人画家的内心是多情的,翎羽昆虫都寄托着他的生命关怀,所以,文人画家追求绘画作品的原创不是体现在绘画题材的独特性方面,而是追求笔墨语言的生命力。他们更希望用独特的笔墨应用方式表现内心审美世界的情趣,更希望自己对世界、对人生的理解在绘画的同时还能用自己的诗词进一步阐述,而且还能将这些诗词与自己的画作有机融合,形成诗书画一体的独特艺术形式。所以,他们作画时,更多是用书法的笔法去书写,画面中的每一个点画、每一根线条、每一缕墨痕都寓含着自己独特的审美情趣与精神境界。作画运笔的力度表现、节奏快慢与用墨的干浓湿淡变化都能体现画家作画的情绪和心境,也能体现画家对宇宙对人生的感悟,当这些绘画的技法表达出内心的丰富世界后,文人画家还希望用诗词、用书法在画面进一步阐述,使诗境与画境相得益彰,这种诗意画意的有机融合才是文人画的生命表征。
正是因为文人画家首先是一个文人,文人的心思是诗意的、是多情的,他们作画,很大程度上是因为他们心中首先具有诗情,然后才产生画意。在他们看来,眼底的花草虫鱼和树石山川都充满着诗意,他们眼里的花草是有灵魂的,不仅可以托物言志,还可以心心相惜。诗人常常“泪眼问花”,画家则时时称花草为“君子”,呼石头为“友人”。画家眼里的翎羽昆虫可以知情、可以托志,笔下雄鹰是高瞻远瞩的象征,纸上昆虫是终生不泯的童心。文人画家,因为有心中丘壑,他们可以卧游、可以神游,他们笔下的山川树石既可以画外欣赏,更可以画中神游。画家作画就是在营造一片诗境,或者是通过画笔展现心中的诗境,画家的心身全部融入在自己的画中,画中的草木、翎羽、人物或许都是画家自己的化身,只有充满诗意的画家才能画出最具神韵的画作。可见,文人画最原始的创作欲望是画家的诗情,诗词才是文人画的灵魂和根源,从这个意义上将,题画诗的缺失,其实就是文人画失去了灵魂和画眼,没有灵魂的画作永远只是一个炫耀画技的空壳,不会成为具有真正生命的旷世杰作。
结语:
通过前文的论述可见,文人画家不仅肩负着画脉发展的使命,更肩负着一种民族文化的历史担当。当今的文人画家,要倾其所能地提升自己的绘画技能,善于用非常提炼的笔墨表达丰富的神韵,此外,还要着重提升自己的文化素养和人生品格,更要净化内心,使自己的心田清澈澄明,能够映照山川草木与风土人情,使自己的审美世界非常纯洁而不为功利俗世所蒙垢,完整地保留内心深处最根本的诗情与画意。重视和书写题画诗不仅是当代文人画不可缺失的部分,更是当今文化传承的重要使命。真正的文人画家,是诗人和画家的有机结合体,他们的文化使命远远大于画家本身。带有题画诗的文人画佳作,不仅能让人们欣赏到美妙的画卷,还能让人们体会到动人的诗情,将人们带入一个纯粹的审美世界,享受人类最为高级的精神食粮。
因此,当今题画诗的缺失,不仅要引起美术界的关注,更要引起全社会文化人的关注。题画诗的缺失,不仅会导致文人画的最终消亡,也会导致诗词应用空间的萎缩,大大阻碍诗词的发展和社会普及。题画诗的缺失,可能会导致人们对诗词和文人画的欣赏审美缺乏应有的基础,使曾经在我国历史上具有高度发展的诗词和文人画最终双双走向穷途末路。
(向彬,博士,中南大学建筑与艺术学院美术系教授、博士后)
注:
[1]金兑庭《危险的中国当代美术——韩国艺术家金兑庭先生访谈》,载《艺海》,2015年第10期
[2]同上。
[3]陈传席《当代国画很差皆因画家没文化》,载2015年12月14日《广州日报》
[4]同上
[5]同上
[6]韩帮文《全国美展写意画备受冷落》,载2014年10月27日《新快报》
[7]同上。
[8]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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