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北拾遗
文／张卫民

（一）五台山的神

只知道
金刚怒目
不知道
金刚也有慈悲

只知道
菩萨低眉
不知道
菩萨也会带箭

只知道
佛祖常笑
不知道
佛法如铁真如铁

心有多柔
风就有多柔
心有多硬
风就有多硬

（二）恒山见张果老像有感

人生的走向
有时
未必自己知道

确定方向后的
自动驾驶
和没有方向的
信马由缰
如出一辙

你
指挥汽车
和
你
听从一头驴
性质
大概一样

倒骑驴的张果老
一定会
听从
一头驴
信马由缰的那匹马
未必由缰

（三）五百罗汉

哪个
不是劫难重重
哪个
不是广大神通
哪个
又能被人一一记清

知道
五百罗汉的人
很多
五百罗汉都是谁
知道的人
不多

暮鼓
晨钟
每一次响
都让人警醒
晨钟
暮鼓
每回响了多少次
没几人
能够说清

晋北拾遗

（四）云岗石窟

被一批批工匠
从武州山里请出
又被一代代人
顶礼膜拜

锤凿 凿出的相
虔诚 拜出的相
是一相
也是万千相

昙曜五窟的神
皆是拓跋家族的容颜
离垢地菩萨洞的热闹
也恰是人间的喧嚣

一望千年
千年的风雨
能把人塑成神
也能把神再刮成石头

把多余的石头清出
神就坐在那里
把神从石窟里请出
石窟真的哭了

在日本 在法兰西
在所谓文明的国度
被盗走的
交脚菩萨
欲哭无泪

中国由此走向大唐
由此大唐兼容并包
兼容了苦乐
并包了内外

烟云过眼之后
云卷云舒
并不在云
烟云过眼之后
云舒云卷
既不在云又不在眼

（五）雁门关

越不过如刀的劲风
雁群只能从此关飞过
绕不过雁门山的旌旗狼烟
历史也必须在此顿笔驻足

雁门关
见识过白登之围的高祖
目睹过和亲路上的昭君
领教过杨无敌的大刀寒光耀眼
聆听过两千多场厮杀的号角

所有的辱
所有的荣
所有的勇
所有的忠诚
雁门关隘口的砖记得
雁门山的石头记得

雁门关
从来关不住一只飞雁
雁门关
从来没有一只雁从城门入关出关

长城再长
长不过四海一家
关口再固
固不过众志成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