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生一死
    ----致海子（组诗）


【】查湾之恨

安徽，怀宁，查湾
一朵花，开得清冷
一把刀，闪电是一道光环
一个人，也无法拒绝
漂流的水
身不由己的落日

写大海，写山川河流
写春暖花开
唯独不写查湾的这枚冷月
内敛暗伤
如果用泪水呐喊一声
它就是引爆的炸药

写远方姐姐，熟睡的模样
写湖边波光粼粼的羞涩
唯独不写查湾的这块老木头
遍地荆棘
如果用疼痛点燃
它就是燃烧的黑色光明

纵有阳光的手掌，也无法平息
查湾的愤怒，它将一弯流水圈住天涯
再用泥土盖住你的睡姿
封闭情天恨海
任你怎么逃
也逃不出查湾的掌心

【】山海关

对不起，兄弟，你走之后
我又活过二十五年
二十五年行尸走肉般举着
一个乞讨的碗
在尘世
成为父亲，成为父亲的父亲
忘了诗，忘了德令哈穷途末路的你
忘了你那边举目无亲
忘了替你找回心仪的姐姐
撂荒的麦地，我也忘了
你张开双臂
左手山，右手海
中间的这道关口，原谅我
望而却步

兄弟，你那么聪明
你知道那是绝望的海，无水
淹死太阳
滋养风沙，荒凉，冰冷的铁
从不滋养自己的孩子，而你
竟负着那么沉的山去拯救阳光
仅仅因为你是海子，海的儿子
你是诗，诗的儿子
难道你也忘了
和黄昏交换孤独
剩下孤独
和缪斯交战
剩下长恨，每个人，都成为祭品
千百年，没有例外
包括你

【】枯叶蝶 

你也看到河流，山川，蓝天，云朵
云朵里隐藏的刀子
鸟儿疾驰的身影
连一声痛也来不及喊的同伴
尸骨无存

因此你一直在隐藏，在包裹，在遮掩
在伪装，一生都在
忘记自己，隐匿自己
即便飞翔，也是秋风里
回旋的一枚落叶

有人讥笑，有人嘲弄
它的纤弱，悲悯，它的小心翼翼
生命原本就简单得不堪一击
只有懂的人读得懂
那份孤寂与无奈

【】一生一死

一生，做一次王
被子民抛弃
黑夜里召见自己的影子
交归灵魂
召见一粒沧海横流的水
交归沧海
赦天下，赠青春一个前程
一个盗梦空间，赠白发一个归途
最后一块自留地
能放生的都放生
前世放不下的连同今生
一同放下
然后的子夜，列车向北
向北，向北

你在多少山水中留情
你招惹了多少红男绿女
为你肃立脱帽，默哀。春天落叶
也是飞扬的经幡
你要多少个秋天
扼腕送行
你要多少个姐姐
销骨损颜
你要多少场寒雪
为你惨白

你哭过多少条河流
哭过多少道三岔路
你哭背井离乡的每一个幽魂
哭祖宗牌位上的每一个亲人
哭黄土里的每一堆白骨
春天哭夏天哭
秋天哭冬天哭
在黄土路的尽头
对苍天跪下来
却没有回望
那栋斜在风雨里颤抖的老屋
老屋里一对颤抖的白发老人
在哭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