雾水在前方放置一面镜子,略暗
它模糊远山,也顺带模糊工地的直角
这些现代主义的钢铁和混凝土
在晚秋吹响鸽哨:那引领时代的口号
叩响溪流深处的果核。
母亲也在叩响果核,她精于
核桃和板栗的打开方式,一双儿女
比她还要熟稔使用工具的角度和力道
再也没有什么比这更欣慰了
授之以渔是她永恒的真理
尾随童年的记忆,姐姐和我跃入星辰
房子、竹园,还有黑湾,一同变为倒影
对面传来笑声,悦耳如回音
每次梦醒,姐姐的掌心都印满我的指纹
——(它们是血缘的脐带)
我望着眼前的含混区域,它们
终将沦为废墟。总有人听着哨子赶来
我不知搬运的队伍中是不是也有个老父亲
他不断往返于废墟和废墟的流放地
并以黄色安全帽抵抗命运
当臆想在阴雨连绵的山丘成形
当故地沦为背景,溶于笔纸交接处的
是母亲的针线,和父亲的斧痕
下一次长久凝视,就是生与死的告别
姐姐将和我牵手:一切都会完成
点评:
这首诗似乎处处充斥着矛盾,如诗的第一句“雾水在前方放置一面镜子”、“尾随童年的记忆,姐姐和我跃入星辰”及诗歌各节之间的看似无厘头的跳跃等等,但通过美学的处理,这些看似矛盾之处又被诗人以回忆的伤痛情感统驭起来,以“臆想”二字使它们的发展合理化。最后呈献给读者的便只是纯粹的感伤旳诗。好诗!
诗的第一节给人的感觉就如同看到了走进太虚幻境的宝玉,所有的形象似乎都带着模糊的幻影,但其实一切又是那么的真实可感,因为那是铭刻在诗人骨血中的印象,是直入心底的感觉。诗中存在着似「母亲」、「鸽哨」、「核桃和板栗」等极具暗示性的名词。这里的「母亲」既指的是赋予我们生命,习惯「授之以渔」的妈妈;亦可以指曾经哺育过我们,但现在已经变成废墟的那些静谧的乡村;而「鸽哨」原本是最能够引起人愉悦心情的声音,在这里所引起的却只能是令人唏嘘的回忆,这样的反差更能够抒发诗人内心的独特的反省与沉思。而「核桃和板栗」同样具有象征意味,「核桃」具有智慧的指向性,「板栗」也是曾经人们赖以生存的基本食物之一,而关于栗子打开时的声音,亦有流传说那是幸福的声音,而诗人告诉我们母亲教会子女熟练的打开方式,即「母亲」给予儿女们智慧和幸福。文中还有很多这样的词汇,如「直角」二字,既是“现代主义的钢铁和混凝土”的工业社会的形象表述,也是现代社会人们情感之间的凌厉。
最后是诗人的情感,温馨的回忆与冰冷的现实之间的落差带给诗人的是伤痛,是迷茫,同时也是无可奈何。“母亲的针线”、“父亲的斧痕”,那美丽温馨的田园都已经变成了废墟,“沦为背景”,但最令人心痛的是曾经守护那片美丽田园的老父亲,曾经田园的主人,却被生计所迫,不得不“往返于废墟于废墟的流放地”,只能以一顶“黄色安全帽抵抗命运”,那般心所依靠的老人,那般卑微的抵抗,让人落泪。
这首诗让我想起了哈代的“威塞克斯小说”,想起了哈代曾经写在日记中的那句“有时候,我把无生命的自然看作是沉默寡言的人”,诗中那个被流放在故土的废墟中的老父亲,不正是一个沉默寡言的人吗?而诗人亦言明,迫于时代的号角,这些“臆想”诗人是无法沉溺于其中的,“下一次长久凝视,就是生与死的告别”。 (点评网友:九月漫)
“每日好诗”点评网友名录
诗者絮语、韩东林、凤鸣宫山、wxh2016、只蝶痴梦、李龙、芦苇*印迹、老磨香油、斯文白·雷、珍河、诗语温暖、周塬、孟未了、冷麾、蟋蟀、皖西周、沉香行*朝闻道、紫梦微醺、燕诗雨、荣光启、吴根友、易寒水、九月漫等。
(以点评为序,排名不分先后)
“每日好诗”栏目主持:孤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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