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世纪八十年代中后期便已开始诗歌创作的周春泉,在蛰伏沉寂多年之后,忽又诗兴勃发,创作热情高涨,短短几年时间里,不仅写出大量诗歌作品,且频频在刊物上发表亮相。就像幕阜山的春天,经过漫长冬天的冷寂与凋敝之后,突然山花怒放,灿艳夺目,仿佛是要尽情宣泄出一个冬天的压抑与芬芳。
作为从小生长在山里的孩子,对大山的理解与敬畏,对山民的关切与同情自然不同。“幕阜山!我真不敢/面对你读出那些乳名/我知道,倘若读出声音/眼前立马会站出/一大堆山一样的父老乡亲。”读着这样的诗句,我才真正理解了周春泉,理解了他为什么要将自己的第二本诗集取名为《大山的乳名》的用心。事实上,收录在这本诗集里的大部分作品,也都与他生于斯长于斯的幕阜山有关,与伴随着他成长忧乐与共的那些山里的父老乡亲有关。所以,情至深处物我两忘,所以在诗人的眼里,“而今反读过去/你的每一座山峰,都是娘亲”(《大山的乳名》)。
故乡,永远是游子梦中的港湾,乡土是诗歌不竭的源泉。而童年的往事与记忆,即便是痛苦,在时间的抚慰里也变得美好。关注脚下的土地,关注身边底层人物的命运,并试图将那些被遗忘被忽视了的乡村人事在诗中复活,或还原,或放大,让人们从中读出唏嘘、喟叹或一丝醒悟的笑来,是春泉叙事诗的一个显著特点。如《子云叔》、《剪头》等。特别是《福禄》那个十八岁的打工崽,从贵州一路颠簸来到湖北,怀揣多吃苦多挣点钱的美好梦想,不料刚一到工地就生病死了,没有一个亲人知道,就那样冷冷清清地被埋在矿区一片遗弃的废墟上。还有《秋儿的纠结)中那个十五岁的姑娘,被卖到一个比她大二十多岁的瘸子做老婆,被欺侮被扭曲的形象,总让人读后心生疼痛。
针砭时弊,直面现实和人生的苦难,写出生活的温度与疼痛感来,这既是对一个诗人良知的拷问,也是诗之本义所在。从这个意义上讲,周春泉的那些叙事诗,无疑提供了一种有益尝试。当然,曲折的故事,怎样用简洁明快的语言且诗意地表达,而不落于拖沓、琐碎、杂芜直露的窠臼,显然是对一个写作者提出了更高的要求。
文学作品不可复制。既不能重复别人,也不可重复自己,这也正是文学魅力所在。读周春泉近年来的作品,其诗风亦有明显转变:视野更加开阔,题材更加宽泛,在意象的捕捉和语言的锤炼上更见功力。如《古矿冶遗址》、《大山的乳名》、《赣州三章》、《深水处的骨头》等都是不错的篇章。而我个人则更喜欢《望雪》、《蝉歌》、《菜花笑》的干净与灵动。
“为垅上一朵油菜花的笑/无需伸手去胁下胳肢/只要站在季节的门槛//她自然就会笑出春风、春雨、阳春的暖阳/在那些稔熟泥土中/笑出含有糖分、盐分的语言……//向江南江北、山东山西/河南、河北、广东、广西/向九百六十万平方公里的沃野/敞开胸怀毫无顾忌地放声笑去……//就会把柳丝笑长、李花笑白/桃花笑疼、嗓子笑哑/那些粤语、楚调、老秦腔……//就会,笑出花蕊打苞的声音/花朵分萼的声音,还会笑出/乡野间,唢呐迎亲的声音……//当我们掀开三月的盖头/就会触摸到幕阜山挤眉弄眼/左搂右抱,放浪形骸的样子……”(《菜花笑》)。
一朵油菜花的开放,点燃了一个诗人丰富的想象,最终呈现给读者的不是一朵或一片油菜花的怒放,而是天南地北,是九百六十万平方公里的沃野,是一个柳丝笑长,李花笑白、桃花笑疼、嗓子笑哑的五彩缤纷的春天。一个“笑”字信手拈来,将油菜花人格化,这也是该诗生动感人的诗“眼”。纵观全诗收放自如,开合有度,宏观微观,有声有色,仿佛置身于一场油菜花的盛会。
周春泉耿直、乐观,他的诗就像他的为人一样质朴。这是因为他长期生活工作在基层,对大山的热爱,对故乡的依恋,对底层人物命运的悲悯情怀,使他的诗始终充盈着生活的热度。当然,诗歌写作毕竟是一门艺术,占有生活不一定就占有诗。因为生活本身不是诗,只是诗的元素,只有诗化了的生活才是诗。因此,愿周春泉百尺竿头更进一步,创作出更多更优秀的诗篇。正是基于诗人已经取得的成就,才会提出这样的期望。
是为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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