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红莉:诗歌和远方对我永远有巨大的诱惑力和动力。我的诗集《瓦洛利亚的车站》就明示了这种潜在的意识。我们的一生实际上都是个旅者,即使人没走,思想也是在游走的。而诗歌本身就是我们心中的欲望,没有驿站的人,是没有远方和变奏的人。
[编者按]
她们是女儿、是妻子、是母亲,同时也是诗人。她们以柔软细腻的诗心,勾勒着生活点滴、倾诉着爱恨情仇。她们用人生来膜拜诗歌,也用诗歌温暖人生。
“明月装饰了你的窗子,你装饰了别人的梦。”中国诗歌网最新推出“女诗人系列”访谈,带你近距离欣赏那一道道亮丽风景。欲知“女诗人养成记”,请随我们一起,探访她们的生活现场,感受她们文字中的温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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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近女诗人”系列访谈 【第16期】
潘红莉(诗人主页),曾用名潘虹莉。曾有作品在《诗刊》《人民文学》《十月》等海内外报刊发表。有作品被选入多种选刊及年选集。出版诗集《潘虹莉诗歌集》《瓦洛利亚的车站》。现为哈尔滨市作家协会副主席,哈尔滨文艺杂志社副总编辑,《小说林》副主编《诗林》主编。
简评:
潘红莉诗歌的想象力和话语策略,也影响了她诗歌整体的表意效果,使她的文本常常充满“水般的气质”,“有一种非状物性的‘流水意象’。她诗中的语言和结构几乎不可用文本之外的任何话语来转述,因而其中的意义常常是可以感受、回味,但却很难完全穷尽。正如苏珊·朗格所区分的,“‘艺术中使用的符号’是一种包含公开。在当下普遍“拒绝深思”的文化语境中,对主观感受的超拔淬炼本就是一种自觉的承担,一种可贵的诗歌品质。潘红莉面向“思”的经验诗学,规避了女性在理性层面的不足。
—— 罗振亚
我眼前展现的是两个精神地带。一个是“远方”,一个是“精神的后花园”。这两个精神性空间彼此呼应、相互打开,又彼此盘诘龃龉。而潘红莉的“诗人形象”是可靠而真实的。这一点非常重要,因为这不仅与修辞态度有关,更与诗人人格品性有关。因为尽管诗歌是一种文体,但是最终其语言等等所有关于诗歌的层面都只能与“个体主体性”意义上的生命有关,都应该具有不可重复性和不可替代性。她的诗歌最为可贵之处就是在处理日常性甚至惯见的生活场景时却能够在日常中发现“生疏”和“陌生”之处。这对于很多诗人来说已经是诗学难题了。
——霍俊明
一
花语:哈喽,红莉姐好!和您只有过一面之缘,还是在遥远的八年前的青海湖诗歌节,但您清爽的外型,干练、真诚、守信的作风,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您工作在拥有俄罗斯风情的冰城哈尔滨,能说说这座城市和您的成长经历吗?
潘红莉:对这座城市的热爱深入我的骨髓。我是听着这座城市教堂的钟声,看着或坐在街上红色的有轨电车上长大的。那时候,窗外会时常飘着手风琴的乐曲声。
樱桃熟了的季节,我会跑过马路,去买俄罗斯大婶在树上新摘下来的红樱桃。院子中,那白色低矮的房子,永远成了我内心的温暖和神秘的结。将樱桃递给我的人,我记住了她的模样,像永恒的进行时。现在,每当我走过那些老房子,那些木质的宽大的窗子,米色的楼房,我还能感受到呼吸,柔软的时光在我的面前划过,我的心仍然会有疼痛和惆怅感。没有生活在这座城市的人,是无法体会到这种深情的。在这座四季分明的城市,这里的每一个季节都是迷人的独特的,别样化的,我的灵魂里都响着这座城市的精神质感,我的血液里流淌着最真切的爱。
花语:读过您不少诗歌,如《紫马岭的玫瑰园》、《与柠檬桉树语》等等,每次读您的诗我都仿佛置身北方之北,穿梭于中央大街与索菲亚大教堂之间。您的诗有着浓郁的贵族气息,意象纷呈而又浪漫、真挚、玄幻,在明快与忧伤之间,紧握节奏且富泰戈尔之风,是那种适合朗诵又富穿透力的佳作。能否谈谈您认为的、好诗的标准?!
潘红莉:我的确会在万物中发现诗歌的因子。我的诗歌比较好阅读,但却有神秘性和底蕴的暗线,间或会有跳跃和剥离的急转,有些华丽,也如午后灰蒙的迷离的哀伤。我喜欢那种有时空感的诗歌,甚至悬性的,让语言飞翔的诗歌。也喜欢安静的,透着森林早晨晨光和露水的诗歌。这样的诗歌比较难写,静中的通透,空灵,万物中的有和无。要在繁复中写出新意,不容易。好的诗歌就是让你感到惊奇,震撼,有陌生的发现。那种艺术性远远高于我们所莅临的,所散发的能量甚至久远。我生活的这座城市,它的独特性和魅力,一定潜移默化的影响了我。从容的达观姿态,那些有异域风情的巴洛克、文艺复兴、折衷主义和新艺术运动等多种欧式建筑风格的建筑,和一些生活习性,也是影响我诗歌创作的外在因素,在美学意义上的认知。我的生命意识里有对于这座城市的缱绻,特殊意义的启示。这就是我诗歌中常出现这座城市的场景,不用洞察就已经深入我心的原因。
花语:《诗林》是中国重要的诗歌期刊,您恰恰是《诗林》的主编,这本杂志从栏目设置到内文编辑,您本着怎样的原则?如何看待人情稿?
潘红莉:《诗林》的栏目设置,几乎每一年都会有新的栏目出现,但经典的栏目我们会持久一些,比如“诗人档案”比较前沿的,那些新生代的写作者,我们愿意看他们不一样的诗歌风格,更接近于幻想的大胆的写作方式。这就是我们兼容并蓄,持包容态度的姿态。作为《诗林》的诗歌编辑,我们向来持认真的态度,我们愿意看到好的诗歌稿子,这几乎跟人情稿子没有一点的关系,而且多年来都是这样。但如果说一点人情稿子都没有,那也是不现实的。关照一下那些写了多年,甚至一辈子的写作者,少给发一点,作为鼓励也不是没有。但原则是可以看得下去的诗稿。我想,也许这就是他们唯一的发稿机会吧。善意的关照,也许不是一个好编辑的品格,但不足以影响刊物的整体质量,哈哈,这是自己给自己解围吧。
花语:您当过兵,曾是英姿飒爽女兵中的一员,对您来说,从军史意味着什么?往事经年,是否怀念军营生活?
潘红莉: 我只当了很短的几年兵,要不是家里就我一个女孩,要不是我当兵是背着母亲去的。母亲从我的姥姥家回来号啕大哭,之后的几年里,她到部队找过我让我回到地方,也许我会在部队一直干下去。人的命运就是这样,我有时会感概父母在不远游。我真的做到了,包括我后来有出国的机会仍然没有走。但是当兵的历史毫无疑问的深嵌在我的记忆里。部队影响了我的人生观,我的严谨的生活态度,自立的精神,吃苦耐劳的毅力。我觉得每个人都应该到部队的军营里去当几年兵,它会改变你对人生的态度,以至于对整个世界的看法,这样的人生才是完整的。我现在仍然和战友们有联系,微信里有战友群。军营生活的确是我永远怀念的,那里成了我心里永恒的过去时,闪耀着金色光辉的过去时。
花语:读您的诗,我会产生一种走在丁香花下的幻觉,那是因为您细密的文字和节奏如紫丁香怒放一样紧致又散发奇香。丁香花,恰好是冰城的市花,对您来说,它具有怎样的意象?哈市真的有很多丁香吗?
潘红莉:当年的俄罗斯人看好了哈尔滨这块地方,建了很多座教堂,在很多有绿色和白色栅栏的院子里,种下很多丁香花。所以这种沿袭,就成了哈尔滨的主张。每年的五月,满街都飘着丁香花的迷人浓郁的香气,紫色白色的丁香,像一幅幅油画,让高贵的气息,弥漫在这座城市。也就是我们现在的市花。走在这样的日子里,会让你有梦幻般的感觉,仿佛时光被花海缠绕包围,万物美好,我们生命意识里的沉重,会获得快感和明亮。是丁香花为我们描素了美好,像莫奈油画中的画面,色彩和光都在。它真的像我生命中写意的画面,那么隆重的来临。
花语:您在多个诗篇里数度提到雪和教堂,对您来说,雪,是否就是一座教堂?
潘红莉:非常喜欢你这个问题,雪的洁白无垠,甚至旷远的。完全可以用教堂来解释。它有神性的安然,我们生命本身的根,回去,无。它在我的故乡在有教堂的故乡,给我抛物的视线,颜色单一的,确是饱满的总和。它已经回到我们生命本身,带着省略。它是精神的行走,你看不到踪迹。
花语:您喜欢油画,喜欢谁的油画?是否也在尝试去画画?
潘红莉:我的确喜欢油画,对色彩有特殊的敏感。在我的诗歌中也是有色彩基调。我比较喜欢莫奈的油画,除了色彩和光感,还有看起来松弛的写意。其唯美的画面令我震撼,是真正意义上的大师。米勒和梵高的我也喜欢,一个是完美的写实主义,厚重的,很多乡村的人物画面场景,让你感到无比亲切,却让你在朴素中看到人性的高贵,和更多的艺术语言。梵高的那种破坏性的与生命抗衡的结构力量,留有诗意的觉醒的意识。还有一些画家的,我们国家的我比较喜欢黄永玉的等等。我希望我能在有时间时,做做尝试性的角色转换,不论画的好与不好。
花语:尊重一个人内心的离索和对她的宽恕/尊重平庸 /底色的颠覆包括迟疑/一个人爱这个世界的各种契约和速度。是您的诗作《 圣·阿列克谢耶夫教堂的午后》里的诗句,物质世界,提到尊重,我们不免有些悲催,在您看来,什么才是真正的尊重?
潘红莉:就我们所应有的人性,我们自身的修养和品德来讲,尊重是我们所应有的品格。我诗中说写到的平庸、宽恕、契约、速度,充斥在我们的日常生活中。它的涵盖量比较宽泛,我是平庸的,对于一些事物的宽恕是必须的,我们都有各种契约,命中的,骨子里的,只要活着。而生命让我们行走的速度越来越慢,这是灰色的基调,忧伤的,多像教堂的午后,在赞美诗的后面,我们要表述什么呢。上帝看到了这一切,但是我们终究要慢下来,在契约中,完成速度,直到连速度也不存在。我们最容易得到的是物质的,而精神让我们有晴空和碧野,也有暂时的毁灭,但是当我们大彻大悟后,有什么可以挥之不去呢。
花语:是否偏爱黑白?是否有精神洁癖?
潘红莉:我年轻的时候喜欢黄和粉,现在仍然喜欢粉,但我已经不再穿在身上了,只是出现在家中的点缀上。现在真的开始喜欢黑和灰了,自觉会稳一些不那么跳了,也会雅致一些。岁月会改变一个人,从细节开始,从心底的底色开始吧。我有精神洁癖吗?有吧,心必须静,不能做违心的事,这样我才会安静入睡。甚至有些孤僻和孤独。在这个热闹非凡的大环境下,我因为自己缺少的东西太多,自觉应该靠在边缘行走。而文学是我的最好的精神导师,让我一直在学习中看见星辰和光芒。
花语:我印象里您喜欢穿牛仔裤,我没见过您穿裙子的照片,牛仔裤,是否也是一种偏执(笑)?
潘红莉:哈哈,我实际上非常喜欢穿裙子,比如麻质的有些宽松款的,一个夏天都在穿。外出开会会穿你见到的牛仔裤等,这样更方便。我的性格也许属于中性的,这也是给你留下印象的原因吧。
花语:对我来说,诗歌,是在文字里的一次旅行。每一个分行,都是一节车厢;每一个标题,都是抵达了另一个驿站。您是像我一样的旅者,现实里,是否喜欢旅行?还有没有渴望出发的旅行?
潘红莉:诗歌和远方对我永远有巨大的诱惑力和动力。我的诗集《瓦洛利亚的车站》就明示了这种潜在的意识。我们的一生实际上都是个旅者,即使人没走,思想也是在游走的。而诗歌本身就是我们心中的欲望,没有驿站的人,是没有远方和变奏的人。当灵魂没有赋予的高和远,没有我们生命中的途经,那些梦幻就真的成为亡者和具体的理论,而失去真正意义上的发生了。这种发生的可能性,在我们已经无法实现时,也是我们生命真正的歇息时。当我们只剩下回忆时。
花语:上帝赋予我们每个人不同的外貌,个性和精神气质,说说您最不能容忍的品质?
潘红莉:真诚和诚实是做人起码的底线和品质。我不太能容忍同你交往的人,以为你善良就是傻吧。以为可以绕着圈子把心埋起来和你办事和交往。其实有些时候,我们善意地不愿意捅破这样的交流和交往,是因为我也可以绕开你走了。不是我吃了什么亏,是你对我人格的不尊重。真诚地对待朋友,是我们每个人的品质。而谎言过多的人,我不知道你把心放在了哪的人,就像我看不见河底有多深,我自己就会远之。而已经失去信誉的人,还有什么可以失去呢。但是我包容的性格决定了我,在对方遇到我可以帮上的事时,我还会伸出手去。当然那个你在我心里已经回不到从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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