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片,呓语,抒情及其他

作者: 2016年07月23日14:52 浏览:222 收藏 觉得不错,我要 赞赏
《呓语(一)》
A 有一阵子我感觉在热风残存的隧道中奔跑了太久,去追赶因雷雨将至而低飞盘旋的昆虫,所发生的那种困顿最终是徒劳。
我记录了并时刻回忆每一次被幽闭在浅蓝色的车厢中由青返黄的麦田的欣喜与绝望。但我终究从未停下来同一些支离破碎的场面诀别。
我在热风中吃尽了苦头。丰收已使善良的人遗忘了古训和美德。但也从未像如今这般在黑色的宠溺中挣扎无望。
B 凋敝的哀愁连成一片,整日整夜地为城市的伤口披挂染色的纱布。一道鱼尾纹的金光。漫延于奇形怪异的楼群或泥坯、荒草及寺庙,
屋棱是一股复古气息和以笑为生的诙谐剧,它的创作者弹奏的悠扬而短暂的哀伤,祸害苍生的宣言及狂妄的楚河。
云流横躺葬有光明的群山,急促的呼吸与变异,极速的哗变收复大地上裂开的嘴唇。一望无际的咒语在售卖者的天平两端,
丑态百出地摇曳为评估人类那深不可测的鲁莽,在被财富剥夺的丰收面前,痛苦显得多么不堪一击!
C 由贫困挤榨而来的才华,比贫困本身更可怕。
D 赋格艺术的萧条,却不预示它的非凡的葬礼,因庞大的交响正在考验冬麦和枯草的冲击,那种颓废甚至腐朽的力量,
及由此衍生的无所谓崇高与低俗的美。
E 当我醉了我聆听第一序曲所能张开的最大的矛盾与变奏,但那被活埋的理智、激情何曾彻底清醒。
F 几乎可以肯定的是,华丽的面容、音符、辞藻,背后隐喻的永远是叫嚣,或天才。
G 在空旷的古典剧场,我企图弄清落幕后的孤独和宁静从何而降。
2013.09.21

《起初》
起初我所有针对爱情的观察都源于内心对于纯粹概念的某种悲观的逃避
以至于在这个由猜忌和柔情混杂而成残忍而狭窄的空间里虽然轰鸣的进行曲不断演变成哀叹自由和青春的戏谑
而我的孤独的伴侣仍要不动声色地将我的衰竭的愁容紧紧揪住并习以为常地对其施以暴力和污蔑。
看这张充满战斗性和骄纵成性的脸,哪一片不是由天然纯洁的雨水组成。
试问在神学的苫布上翻滚以上帝的眼泪为生的童子,他的说辞是出于敬畏还是恐惧。
他的爱献予至高无上的神,从无回报与怨言;他的爱施于奔走在汹涌海畔的人群,收获的永远是徒劳和荒诞无稽的敌视;
他对自我那一丝仅存的少得可怜的顾影自怜及他对于纯粹精神死而后已的哀求,使他自然分娩成为极端分裂主义者。
高举旗帜的烈士倒在火线上,死的安静而悲壮,张开血盆大口的并非狡黠之敌,而是那被施下诅咒的种族无法甩脱的厄运,
他们倒在通往自由宁静的路途,像一对用四蹄走路张牙舞爪雄心勃勃的狮子。
2013.09.07

《某种宿命及回归》 
在我们找到一些最完美表达可耻与愤怒的本国文字来形容倾颓的王朝末日之前,就应该为此付出一些仇恨的情绪和代价。
不是所有的评判和察言观色得来的黑色幽默都能对染病的大地起到镇痛的功效,如果说话的人和嘴太多,
粮食供给不足以至于胃口膨胀野心勃勃对于某种既得的和未知的命运及恐惧、胜利果实张开血盆大口,就一定会引起躁乱和攻讦。
以上纯属虚构,并试图作所谓的自刎以献媚于众神倒垂的祭坛。
据我估计,以猎跑者追逐麋鹿的绝对速度来看,某种惊心动魄的东西正在死去。但它毕竟曾经苟延残喘了一个世纪,如今只有碎片残留。
他那自高者的垂帘悬挂在贫瘠而浑厚的山顶,踩着一批一闪即逝的陨石垒砌的躯壳,毫无生气,累累白骨瘦成民族文学最后的信条。
这些由侵略、屈辱以及光荣组成的方块,如今又自甘沉沦漂浮于淼海,每一个都闪着金光,铺成蓝色的道路和背景,
互相窥探、揶揄,有时又聚拢起来摩挲、慰藉、取暖,有时被爬行文字扯住后腿或者与之交媾。
但我们从未看见灯塔照亮由他们组成的灯塔,从未听见一连串神秘、离奇、诡谲、宏大而旷日持久的合奏从这些散落的珍珠中发出。
我如此深信不疑,祖国的文字璨若星辰而又黯然自怜,在被经史奴役的快感中苦难地生存。而今,聒噪而贪婪,
被遮羞布蒙蔽着脑门的语言,席卷而来,铺天盖地地,把他的孪生兄弟撵进幽灵的禁宫。
你不能说他一无所有,但又要承认他的贫困和卑微。
除非,有一代长着捷足的人登上了暗礁布下罗网,在苍白的天空中彻底惊醒了。
他们死的死,或者将死,或者被欲望掩埋于罪孽深重的森林。
活着的,已经无法站在我的彼岸,自由而从容地思考和布局,浇灌野心和荣誉。
最终,一群盲目的比目鱼客死在寒冷的赤道。
2013.07.19 

《马匹或绝望的东西》 
这场孕育土壤的洪水使我看见三十年前那两个神魂不定的土著游民,他们身上唯一永存的信念和伤疤。
就像我不止一次梦见的,不遗余力地谈起回忆的深渊,短暂与残忍,黄昏的马匹在欲望的村庄奔跑,栗色鬃毛玫红之眼,
十二世纪坐骑一般高傲的颅骨,兽角高高耸立于光明的门楣。彤云从磐山间泻下光辉,照耀干涸的丘陵和无名氏的庙坛,
曼妙身姿和一群饮水涸泽、彻夜不寐的蝼蚁。马。
在异乡五色的裸石中狂奔,在我心爱的沙滩成群结队,跣足而沐,长眠并被月亮的引力吞噬。
绝望的马。停止牧业社会诞生以来一切解除饥饿与耕作魔咒的交易,静卧在麦田尽头坚硬的铁轨上。火花,普照墓地与村庄。
孤身一人。从客家的地方志中消亡,从洪水发源的山峦的母胎中奔涌而来,变幻如虹,挥洒悲剧中自生自灭的果实。
呵,丘陵,长在我狭长的脊背的棉花带领世界进入温暖和秩序,飘洋过海。绝望的地图和出版社的帮凶。
绝望的工具和理性,铁锤和车辙,以及疲于建造屋脊的石头,一生都在我的无名氏祖先的墓碑下沉睡。
在泥沼地带或黑暗的湖泊,起伏不定的狂热,瘦骨嶙峋的马匹,沉重而荒淫的影像,漂浮者的虚幻与美梦。
在永不褪色的内河上生生不息,如同倒立的帆,如同一道自我膨胀的闪电。
2013.05.04 

《呓语二,村庄日记》  
11.23 坐在雪白的灯光下,一股衰老气息笼罩下来。
11.27 黄昏的一切在冬天都披着假象,落日掉进深谷,速度像洪水。
11.28 表演者,或现实主义者的偶像,一种离开舞台独自寻找支点的思考。被女人的唾沫击溃的良心。
11.29 众人的合唱声传出,却无法抵制内心的苍白,对音乐的无知与恐惧。混夹在人群中开口唱歌,
不过是某种仪式或献礼的压迫,除此以外呢?
11.30 潜伏在大学校园,时光是自由的,无情的。大片的落叶哗啦哗啦地响,三年前的场景,如今还是。
三年前我坐在这个座位听课抱怨时间太慢。我总是被铃声惊醒,在众人掩映下做着奇怪的梦,醒来痛恨一切借口。
我一个人走路的时候居多。我不欢迎白天,只深爱黑夜。我唯一的回忆是文字的碎片,其他一切离我太遥远。
12.01 
我不止一次收拾被暗夜侵蚀的日记,准备回乡,直到最后说服自己。
人未走到一条路的尽头,就不会辨别别的方向。
从这里出发的,最后都要回到这里。
在这里死去的才是纯粹的亡灵,不卑不亢,而又循规蹈矩。
故乡,一道伤疤或永远无法跨越的河,通往彼岸之河的唯一入口。
进入空荡的村庄,进入秩序的中心。
吹着不眠的风,像刮着一群无处流浪的孤魂野鬼的山脉向上帝乞讨。
摆下一幕丰盈却无人食饮的盛宴,坐等天明。
山峰孤耸,群鸟欢鸣。琴弦撕裂膨胀的胃的肚皮。
分娩的公式:(黎明+黄昏)/痛苦=乳白色的黑夜。
雾月高悬。铜镜映照千年前某个婴儿稚嫩的脸。
坏人的后代赈济苍生,捧腹高吭。写下绝命遗言的断章。
水里铺着野蔷薇的床,真叫人心碎。不在柴薪中播种棉花,
也不用它们取暖。一生简直是个问号?多么诚惶诚恐。
假如明天还是个阴天,一切都无起色。
思考太多对于农业兴旺无益,因此,没有谁在山冈上谈论溪水,
最终能不能抵达苏伊士运河的另一端。
我们只是顺水推舟,从寒冷的地球外部进入内部
遇见炽热的岩浆并成为滚烫的流星。
 2012.12.01

《暮色》  
庞大的山脉铺开我
生命的轨道
金色的床
一首摇篮曲如一道神秘机关
锁住浅水河畔的夜和咽喉
白色帐子、白色幕布从天而降
一层又一层覆盖
佛塔、烟囱的出口
湖水的愤怒冲破了大地
使路过者的脚沾满新鲜的废墟
叛逃的战士
挥舞着疲惫和锋芒的战士
在太阳的阴影中盘踞
混沌的洪流漫布至今
使人群收获了原始森林和野兽
每一天都有人临危受命
被卷进同命运决裂的漩涡
艰难地爬行
在通往故乡山岗的暗道
2012-06-12

日记(三) 
2012.04.22
唯虚空而行走不息,漂浮之心并不能在孤单旅行中获得宁静。旅行成为旅行者之目的,徒有其表的见闻和炫耀也就成为其追逐物。
匆匆行走,欲览尽山川大漠,万里水途,终不过是烟云闪逝,余烬不留。
但世界,不就是由一群热衷于奔走在路上的人建筑的吗?——他们建造了道路和车轮,也建造了眼花缭乱的方向。

2012.04
清风之河
倒开着痛不欲生的火车
流着蜜一样的血液

2012.04.30
我抓紧那匹把我甩下马背的马的缰绳
我抓紧骆驼肩上沉重的稻草和轻灵的麦子
举过沙漠山石和头顶

2012.05.05
有限的时光使我们珍惜每一种不期而遇的梦境,虽然常常是瞬间的灵感倾溃所致,但它一旦从人的头脑中发生,
就成为一种缥缈的事实,是一切美与生命意义的表象,又是无法逃离的枷锁。时间仅仅是等待破碎与终结的透明的泡沫。

2012.05.19
俗事纠缠人的心智,理智由此黯淡下去,以至于全无力思考。所有的困顿充斥于脑颅之内,欲裂欲爆,成为心灵自由的枷牢。
当他成为感伤主义者,被琐事压迫,在现实中寻求一种可有可无的安慰以期许暂时之宁静,他标榜感性之火焰使人熊熊燃烧,
但他的幻想的边境早已萎缩了,不再有怪异的物象出现,更无法从风景或传说中剥离出本质及真相的外壳。一切变得干瘪,
俗不可耐,一切都遵循既有秩序地生长,一切都在明争暗斗。诗人由此更近乎绝望,对已有的财富、游戏规矩从无清晰观念,
因为这些东西以其隐蔽的魔爪伸向天真少年的生活的深渊,想要打破纯粹的嗅觉,蜕变成调味剂。观念绝对是陈腐不堪入目的,
却极尽能事地将人的灵魂家园锁住。观念就是一切,现存的秩序,包括天体、极光这类与现世生存无关联的秩序,都举目可见。
拒绝被当做真相的敌人,遭受撕裂命运。他如果在虚空中的某个支点眺望生存环境本身,就会获得截然相反的结论,从那里
可以窥见云层下的一切村庄、河流,都有序地分布于地球之上,一粒尘土或一条细丝。在他头顶的,是无数的幻景,从远方而来,
千奇百怪,那是一个从未有物种消亡、自由和自生自灭的王国,接收一切现代思维的构想和劫难,一座从塔基上升起的城堡······

《小物体》
女人,土地出现后泛起的一种悲凉现象,一种充斥于生死与繁殖的恐慌中的苍白的罪恶感,
在青色地幔和岩石中爆发的冲动由深不可测的峡谷接纳,白雾茫茫运行于红色海上。
丛林由虚构的阴影透出十个世纪以来的自尊,在火焰的舔舐下照亮黑暗土壤的骨骼,
(那被山峦和洪水亲吻后抛弃的和平村庄无休止的黑夜像自我膨胀又忍痛自残的瘸子),
人群举过头顶的鲜红的牙齿啃噬光明的尾巴,一批一批在枯枝败叶里长眠不醒。
进入死亡纪念馆重操旧业颠覆人性的匆忙是树化石的最初梦想。
女人一种引燃屋檐后又装病躲进老虎的怀抱的尤物,根植于贫瘠的山岗欢庆雨水和分娩,
热爱血腥的黄昏和凌晨那来自外星球的哭声,自我陶醉和崇拜。当她们的自由降临伴随欲望泛滥伊始,
因此一切本性从她们子宫就已成型并永世挥之不去。
在同一条分水岭的河面上端坐着法师和怪兽。饥饿的人交欢和求食,和人类并无不同。
奔走于时间的战车头,以此为由诞生魔鬼天使或怪胎,和过去。
 2012.07.08 

《端午》
众神的时光宛如红色的酒瓶。人间的繁殖快过秋草转黄,多如坠落的无花果核。
宝座中的尊者,停下手中的针,用杖将玻璃击碎。我们从破败的剧场走去。
又一次回到归途中,拜谒河中长眠的龟。是时候向无辜同谋袒露心机,挽救超能的理智。
我们坐在那永不落下的夕阳的河上,撒开紫色的网,盛下嫉妒和仇恨衍生的全部花瓣。并洗净一切被理智驾驭的伤口。
为此我们战胜过鱼群和野兽,独享圣餐中的骨刺。并自以为发明了艺术、歌唱及恐惧。
用明亮的火焰压制痛苦的血口,狂欢以表现激情。忧郁如猴子。
是时候回到山谷,清算手中的堡垒和陈年旧账。把饥饿和病毒再次分配给免疫力强的物种。
或以鲜血为证划分处女活动的边界。那拥有硕果的城市里野花荒芜,
热带的光芒围成一个个毒王国,并把配种的权力完全交给众神。
回头看看,我和我的影子在黑森林里交锋,并丧失了知觉。轻佻、苍白笼罩了黄昏的河口。
 2012.06.21

《女性,沉沦》
成为道德的楷模?或成为疯子,玩具,——众矢之的?
成为自我命运的独裁者,天籁的嘲笑者,和独自哭泣的怨妇。天性赋予美丽的女性神秘的外衣,
又使她们内心充满欲望,手执天平和漏斗哺育众生和自然,做大地的牧人和羔羊。
沉睡的女性,阿尔卑斯山脉般起伏的痛苦,暴乱和天灾将田野中跌至谷底的暮色洗劫一空,
带着那些被凌辱的固有的病历在夜色中呻吟。人类母亲的伤疤,
像一条裂开后永不再愈合的狭谷,证明一切又痛失一切,诞生怪胎和孤儿。
人性的伤疤,女人的痛苦,酒醉后五彩斑斓如海中卵石,掩饰了一切美丑,悲剧和深渊… 
 2012.05.10 

《白狗》 
一只白狗 全身洁白
死在河边 腐烂花冠丛掩埋着
太阳和九只病羊

雨水冲走白狗,树叶
雨水冲走泥土
和王浆

一只白狗 全身洁白
死在河边 做了新娘
梦魇的嫁妆

白狗,白狗!
主人的丧钟
彻夜鸣响 
2012.05.03 

《一座土城和屋顶》
由人建造的屋脊是沉默的,曝于日光及雨水之下,
又无泥土生长种子,时而平坦如冰面,有时又诙谐如喜剧,
将掩埋于其下的恐惧猛地抖落到地面,任其自生自灭。
躲避寒冷的茅舍,一眼就被看穿,它们的存在使寒冬更肆无忌惮,
吹毁一个村庄最后的体温。春天,绿色从待腐的屋顶生长,
那里所庇护的一切妄想就暴露在空气中,在尘埃中盘桓,
和着阴魂不散的江水酝酿出新的气氛,成为耕耘者的共有之物。
横尸荒野的白狗曾忠诚地守候一生,但生命短暂,俨如梨花落尽。
太漫长的汛期在苦等花开富贵,死亡的漩涡被理想和物质卷入战争的烽火台;
河水洗净草丛中的血迹斑斑。野菜喂养祖先和后代,——唯山冈安宁。
永远是这样,被建造成火种的模样,又毁于一旦,被暴雨掀翻;
吸吮朝晖、甘露,又怀抱黑暗,滋生霉粟。屋顶以其痛苦和沉默,走完一生。
2012.04.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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