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宝昌,江苏连云港人。上世纪八十年代开始发表诗歌。市作协会员。
在我看来,没有什么能难倒姥爷
出去一会,下锅的米就有了
柴禾烧完了
姥爷转一圈,背回一座小山
天旱了,姥爷能把一条小河搬到田间
地贫了,他把猪圈,羊圈,茅厕里的粪便
金子般积攒下来
丁点不漏地分发给每一颗庄稼
天冷了,姥爷从枕角,墙缝,袜子里
抠出零零散散的纸币
一大早,就从集市捎回棉花,粗布,针和线
所有的难题
就像他吐出的烟圈
看上去,像一个套着一个的扣环
不一会儿
都烟消云散
姥爷的烟斗
太阳从姥爷的烟袋锅子里升上来
几声咳嗽,姥爷把浓重的夜色
连同断断续续的一个梦
啐到地上,用脚揉搓几下
起身赶往田间
腰椎的痛和心头莫名的忧愁
以及身体的疲劳
都被姥爷摁进烟斗,化作缕缕烟雾
黑色的小布袋里有掏不尽的药面儿
吸上几口,就像换了一副身子骨
姥爷的烟斗里仿佛有抽不尽的力气
和人间美味
真是个宝哩。那些日积月累的烟油
兑上水,洒在身子裸出的地方
吸血的小蚊虫再也不敢来叮咬我们
有时肚子痛,姥爷也会
让我们喝一点兑过烟油的温开水
神奇的是,居然打掉了我们肚子里的蛔虫
最难忘的是夏天的夜晚
姥爷把夕阳收进烟斗里,吧嗒,吧嗒
漫天的星光被姥爷点亮
姥爷说,一个人就是一颗星
一颗星就是一个故事
多少年过去了
我还记得姥爷说的话,讲的那些故事
常常一个人望着寂寞的夜空
穹隆的夜幕真像一个倒扣的大烟斗
星星,星星,一直闪啊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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