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是一颗老松，扎根在悬崖罅隙里
骨骼扭曲 皮肤粗糙 针叶灰褐
你突然知道岁月和风是有重量的
从他弓着的腰，和双手轮番捶腰的姿势

他似乎用尽一生的力对抗无边的痛
青筋裸露的脚，鹰爪般紧紧抓住光滑的岩石
你这才发现他脚旁的一株小松
躯干笔直 肌肤圆润 针叶碧绿
柔软的根刺进老松踝骨裂缝

风中飘来歌声：一闪一闪亮晶晶……
小松，叶尖顶着剔透的露珠
里面有老松的笑

                           （二）
是一辆破旧的自行车，在幽暗库房角落
钢圈已变形，轮胎瘪得像坏了的香肠
全身关节也生了锈，那掉漆的地方
应该是“永久”两字，你不会不记得
铃铛不知去哪儿了，他不声不响

叮铃……，叮铃……
你盯着他，铃声隐约从三十年前传来
那时候，他钢圈锃亮，转动如飞
你背着书包坐在后座
一座座山，一个个弯，一道道坎
也颠落一路铃声一路笑语

叮铃……，叮铃……
铃声在春夏秋冬里穿梭往返
一年又一年，他身上淋过的雨
淌下的汗及溅落的星光
盈满了路边那条小溪

叮铃……，叮铃……
你现在写下诗句，笔尖流出的却是车铃声
你喉咙发硬泪水在眼眶里转车轮在记忆里转
一尾习以为常在都市霓虹里游弋的鱼
莫非雾霾和喧嚣污浊了你的腮
你丢了什么？你丢了什么也不能丢了铃铛
你欠自行车一声爱和一个拥抱

你欠自行车一声爱和一个拥抱
叮铃……，叮铃……
叮铃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