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白泉之光(组诗)
文/卢艳艳
在清白泉
在清白泉做过的梦,现在仍在做
在这片土地上开过的花
现在仍在开
千年的泉水积蓄着它的光芒
从简单通透到富含意义
从温润如玉到正气凛然
青白,已成为生命洗不去的底色
和无法忽略的朴素真理
涌流、沉淀,堆积的淤泥
最终会被一双双无私的手清走
以淡薄感受厚重
以清澈之心看守灵魂
时空、旧物、遗迹……
构成一种令人恍惚的悖论
当你说它古老,却听到了年轻的
流淌之声
当你说它年轻,它如梦轻盈的体内
却写满古老东方的语言
它如一面饱经沧桑的镜子,却没有蒙尘
映照着崭新世界
它声名远播,却依然如养在深闺中的少女
它在过去、现在、未来之间
来去自如
它讲述的漫长故事,完全可以在一个瞬间
找到注脚,比如此刻我来到这里
感受到的青白色,如此完整而真实
远远超出青白泉本身
清白的种子
清白的持续性,不是那么轻易
就能,握在手中
希望的绝望之处,在于:
它们总是一波三折
不管是在波峰,还是浪谷
这并不是最后时刻
清白的种子发芽后,寒潮依然可以
卷土重来。马褂木叶子都落了
冬天蹒跚的步履才变得坚定
银杏树褪尽绿色
安静的黄金时刻才会落下帷幕
现在,在南麓岩壁,对着清白泉水
照照自己吧,不用担心
能否在断崖般的温差中安然度过
北风已将虚空刮得无影无踪
灵魂和脚步,都不再心旌动摇
我们在爬山
一边向上爬,一边
止不住往下滑
和我们一起下滑的还有
脚下的石子、手中的坚持
和时间
无数颗滚石不见了
我们仍在原地
这是一面不稳定的斜坡
不足以支撑我们想依靠它
达成登顶的愿望
以雄心壮志向上攀爬者期待
高光一刻之后,就地遁世
但事实是我们永远只在
偶然的上,和必然的下
之间,与贪欲暗中较量
不断滚落的石子让山坡
越来越陡峭
我们心怀那个如清白井般
所守不迁,所施不私之人的坚毅
继续密布于,斜坡之上
清白勋章
泉水闪烁着迷人的波光。每一天
我们在光线搭建的人间,从清晨行走到夜晚
而它依然年轻
如一件世代传承的不朽之作
画出清泉亭向上的飞檐
映出一千年来清正廉明的无私精神
我们这些比一滴水更加渺小的人
需要学习水滴石穿
更需要拥有一滴水那样圣洁的追求
看啊,东边升起的云朵
依然向东流去,而从不迷失方向
光线里浮华的小把戏太美了
不小心就会沦为欲望的奴隶——
而郁结的块垒最终会被一滴水穿透
如果有人在清白泉边如梦苏醒
感激于它的永恒完整吧,只有感激
才能让这枚勋章,紧紧贴在忏悔者
被流水清洗过的伤口之上
府山公园遇雨
雨流落在雨外。一只鸟卸下的重
是一阵风,吹落了鸟巢
一棵树留住的轻是从自身出走
又无数次停留,在同一个虚词背后
春天的跋涉还没还给春天
仍只在干枯的事物上跳舞
流水上的挪移被数次打断后
清晨依然完整
寒流从竹林之外扑过来
低下头试探笋尖
有时候走完四季只需一天
而返到一个梦里,却要用上一生
途中每经历一场雨,都是
接受一次不由分说的灌输和打击
只有破土才能催促大地
迅速甩掉天空抖落的伤感。有时候
厮杀在战争之外
而示弱却是与自己争斗
没有人喊停,那就让它只身赴雨
让寒冷流落街头
拾掇起来的壳是留不住
的旧物,流落在泥土之外
清白泉启示录
一个又一个时代来了又走,而清白泉
都在这里,在府山的山岩间流淌,聚集
水清如镜,一照千年
也照出了众生的肖像
我曾像一粒沙,隐身于内心的荒原
渐渐成为一个怀疑一切的人
包括眼见为实:泉水因为太阳的照耀
而呈现润泽之光
我因为对清白的向往,而反复冲洗
身上的污垢。鲜红的花,碧绿的草
最终都抵不过时间的清扫
如果只有消亡才能证明存在
我愿借助电闪雷鸣之后的安静
感知泉水正以清澈的眼睛看我
是否愿意跟着它们流淌,在这个时代
只有绿意葱茏的舞台,没有信仰的废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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