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写到落日,是因为它实在疲惫
不堪,昏昏欲睡,它圆睁的眼睛
一定是谁用一根柴棍硬撑起来的
大地缓缓摊开了酱紫色的汁液
加重了那些道路的弯曲
还有那些咬着牙
吱呀乱叫的板车和拖拉机
加重了散发霉味的庄稼、杂树林
低飞归巢的鸟群,加重了小院的炊烟
——它们徘徊着,迟迟不肯散去
像一些纠缠着无法升天的魂
加重了家禽们无端的咳嗽
还有旧农药瓶口哨
和塑料袋子的风声
加重了一个满脸核桃纹的老婆婆
和她的劳作,她在费劲地清洗
工厂丢弃的一些沾满污垢的篷布
这是一个在我们村生活了
七十多年的老人,没有名字
她逃过荒,要过饭,生育了七个儿女
熬到这把年纪不容易啊
她现在要面对多种病痛
而对于落日的重量,却早已习以为常
远没有了年轻时候的哀怨与叹息
现在,她只想早一点将篷布洗净
回家伺候瘫痪的老伴,喂鸡喂鸭
浑红的落日下,只听见哗啦
哗啦——仿佛在随意翻动生锈的铁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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