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字体已经不再娟秀
倾斜着,像她已经弯曲变形的腰椎
压在坏死的股骨头上;
她的有些笔画显得潦草,一定是
年轻时被煤油灯熏坏的眼睛
又红肿复发了,云翳正在一点一点
侵噬着浑浊的眼球;
作为一个资深的小学代课老师
她竟然还写了错别字,难道是
那双洗衣的手做饭的手喂猪的手
收拾家务后批改完作业
再铺开信纸给我写信祝我
生日快乐的手
累得不听使唤了吗?
(哦,妈妈,我原谅你。就像
你无数次原谅犯错的我一样
我很想给你修剪一下指甲
用润肤霜揉一揉你手背上的皱皮)
可是没有——
没有抱怨,没有泪水
发黄的信纸上,一个贫穷母亲
就这样心怀歉疚,铺陈着她絮叨的爱:
没有钱,也没有礼物。为了
“祝你生日快乐”
她在信的末尾献上了一朵洁白的栀子花
“自己种的,闻一闻,香不香?”
新鲜的栀子花汁印在落款上
我的脸贴上去,我的鼻尖触到了
“母亲”——
这个词,还有些潮湿
2016-1-14晚
注释:
微信晒出母亲20年前给我写的信,朋友要我一定写首诗。谨以此诗,献给母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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