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昌文收集董鼎山的书籍凡13本。 澎湃新闻实习生 陈柯芯 图
“我对董鼎山的印象非常好,他是一个非常随和的人。跟他弟弟讲普通话不一样,他满口宁波话,我也是说宁波话的,所以跟他特别容易亲近。”21日,84岁的《读书》杂志前主编沈昌文接受澎湃新闻专访时表示。
2015年12月19日上午,旅美著名作家、书评家董鼎山在纽约一家康复中心因心脏病去世,享年九十三岁。
早在今年2月21日,董鼎山在《侨报周末》上发表了给读者的告别信宣布封笔,其中他特别感谢了曾任生活·读书·新知三联书店总经理兼《读书》杂志主编的沈昌文,“通过他的《读书》杂志,他替我出了《天下真小》文集,博取了不少中国年轻的书迷读者。”
沈昌文收集的董鼎山书籍。
“鼎山是个传递西方文艺的得力使者”
沈昌文和董鼎山相交多年,并多次去纽约拜访过董鼎山。21日下午,在三联书店楼上的咖啡馆接受澎湃新闻记者的专访,沈昌文带澎湃新闻记者到他的书房看他和董鼎山的往来信件。除了两人的信件,沈昌文还收集了几十张刊发董鼎山文章的剪报,他甚至把收集的13本董鼎山的书借给澎湃新闻记者阅读。
“他是《读书》杂志海外物色的第一个作者。《读书》杂志刚组成的时候,领导层里有外文局冯亦代老先生。冯老当时是《读书》的副主编,海外的作者多半都是他物色的,其中的第一位就是董鼎山。”沈昌文介绍。
“冯亦代是我的良师,他恢复与鼓励了我对中文写作的兴趣。”在《第三种读书》一书中,董鼎山如此表述。在为董鼎山《西窗漫记》艺术所做的序言中,冯亦代介绍,1978年秋,参与创办《读书》杂志的他邀请旅居纽约的上海老友董鼎山每月写一篇纽约通讯,“谈谈美国文艺界出版界的琐事,而使《读书》有个窗口,让西风吹进窗来。”
沈昌文向澎湃新闻记者展示他收集的关于董鼎山的剪报和两人往来书信。
自此,董鼎山开始辛勤笔耕。他不单为《读书》写,也给其他海内外报刊写,董鼎山曾任《纽约时报》、《洛杉矶时报》、《美联社特写》、《星期六评论》、《图书馆月刊》、《美中评论》、《新亚洲评论》、《美国侨报》、《文汇报》及《新民晚报》专栏主笔。他的文章结集出版后一纸风行。
“我琢磨有两个因素,一是鼎山笔下海外游子对祖国的真情;另一个则是他的确把大洋彼岸的文艺界出版界的信息,不停地传递给祖国的读书界;因为他写的内容正是过了三十余年封闭生活的人们所需要知道的一切。”
冯亦代在序言中写道,“鼎山自豪回到祖国,寻到了根,使那条连续生命的无形脐带有了延续;对国内读者来说,鼎山是个传递西方文艺的得力使者。试想没有他那枝生花妙笔,把那些枯燥的事实,写成娓娓动人的文章,使我们能在短短的几年中,大体搞清一个美国现当代文坛的轮廓吗?在这一点上鼎山是有功于中国文化界的。他不但把西方的文艺界情况传入国内,他也是用英文写作把中国文艺界情况传递给外国的读书节,起了中外文化的交流作用。”
董鼎山给沈昌文的信。
“不发表就是发霉”
董鼎山1922年出生于宁波,在上海复旦附中读书时,即开始为柯灵所编刊物撰稿。1940年代后期以令狐彗笔名撰写小说,享誉上海文坛,著有短篇小说集《幻想的地土》。
1945年毕业于圣约翰大学英文系,在上海《申报》等著名报刊任记者。1947年赴美,先后在密苏里大学与哥伦比亚大学研究院攻读,曾任报刊编辑、纽约市立大学教授,1980年代在北京《读书》开辟纽约通讯专栏。
董鼎山
接受采访前,沈昌文特地从读书杂志的光盘中查找到董鼎山发表的第一篇文章是1979年2月的《美国1978年畅销书》,第二篇文章是《不发表就是发霉》。“‘发霉’他用了个英文字perish,消失的意思,no publish is perish,这好像是美国作家用的话,凡是搞文学的,一定要publish,不publish你就perish,你就消失了,他翻做发霉。”沈昌文对第二篇文章印象深刻。
“我跟他的弟弟董乐山比较熟,冯亦代给我介绍董鼎山时就很高兴,当时改革开放,的确是要找外面的作家来写通讯。我们通信不久,1980年代初,我就去纽约拜访了他。后来我去过纽约很多次,就跟他比较熟。”沈昌文还告诉澎湃新闻,由于时隔多年已经记不起两人第一次见面的情景,只是记得两人都讲宁波话很投机。“老董会给我介绍纽约的旧书摊,我就自己去逛。”沈昌文介绍。
沈昌文收集的关于董鼎山的资料集。
“和弟弟董乐山很犟、要反抗的性格不同,董鼎山比较随和,董鼎山的文章很好。当时对外开放,我们经常请他来谈美国文坛的事儿。我记得他写的第二篇文章是讲作家必定要写东西,不能单造反,跟国内的气氛也比较投合,从他开始,我努力地去找海外的作者写通讯。”沈昌文指出。
“他的文章主要讲国外的事情,写得比较幽默。”沈昌文表示,“他是最早沟通中美文化界的人。我印象最深的是,他给中国读者介绍美国文坛的事情,后来我给他出了两本书,《天下真小》和《西窗慢记》。都是三联出的,一本1984年,一本1988年。这两本书对中国读者是非常有影响的。”沈昌文表示:“此前,在中国读者的想象中,美国作家都是一群魔鬼。董鼎山把美国作家人性的一面介绍给了我们。”
“我青年时的写作也是以散文、诗、小说开始。上了年纪后我已没有心意构设想象故事,同时我又深感读书时间的短促,便把写作的兴趣转移到书评及作家杂论方面。”在《第三种读书》的后记中,董鼎山如此总结。在后记中,他还写了感谢词:如果要感谢几位名家的话,巴金是我的启发(老)师,他的《电》令少年的我触了电一样的感动;柯灵是我的尊师,他第一个发表了我少年时的散文;冯亦代是我的良师,他恢复了我对中文写作的兴趣。我也要感谢舍弟董乐山在诸方面的鼓励与帮助。此外,我特别珍视曹萧乾于后期给我的友谊,他是我少年时代的模范。
或许董鼎山一生服膺“不发表就是发霉”的理念,笔耕不缀。他曾任《纽约时报》、《洛杉矶时报》、《美联社特写》、《星期六评论》、《图书馆月刊》、《美中评论》、《新亚洲评论》、《美国侨报》、《文汇报》、《新民晚报》及《读书》专栏主笔。直到逝世前几天,他还向《美国侨报》专栏总编刘倩女士,发出了他最后一期稿件。当该专栏刊出这份文稿时,传来了他去世的消息。
刘倩在接受澎湃新闻采访时介绍,“‘不发表就是发霉’正是他的风格。他是有感而发,就要写出来,写出来就想和人分享。多年来他有一个很长的邮箱list,都是他的至亲文友,每当文章发表,他都会发给大家一阅。”
沈昌文收集的刊发董鼎山文章的剪报。
刘倩介绍,最后一次见到董鼎山是在11月28日。“那是感恩节后第一个周末,我和作家周励一起去他的家中与他一起晚餐。这是美国人家庭团聚的节日,老人非常思念今年5月去世的太太。”
“我们只是放松地闲聊,他回忆年轻的时候在纽约每季都会观看纽约芭蕾舞团的演出,对中间的主角明星如数家珍。老人关心时事,谈到近来的南海摩擦,他希望中美之间不要起冲突。”刘倩回忆,“他气色非常好,食欲也好,我们喝了红酒。他开心大笑,临走他指着两位孙女儿的照片,给我们看,感慨她们长成大姑娘了,夸她们美丽善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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