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成为新世界的一员

便来到我的梦中。

传说中的光明

使她放心，这里——

没有多余的人，

动物异常冷峻。

“——是你的乐园，

你的领地，可你在暗昧中沉睡”。

她自在地躺下

在我的梦里，

像是拥有整片地方。

“平庸的空间正在被替换，

勇敢者能得到它——”

荒草望不到头

失重的云朵掉下来。

“我自己就是路，请走过来”，

她摊开手脚，

伸长每一个关节——

占据了所有我看到的画面。

“你要走很远的路，

请从西北的马群里挑选你钟爱的”

她指挥我的梦，调整观察视角

贬损这里规范的、让过往入梦者

一致赞赏的平衡。

她将我拖进梦里，放在马背上

“你只能去寻找另一处

建设中的国度，无法计数的空壳

葬在岩层中——”

我失去了我的梦，

她在我身体中醒来。

2015. 5.11

推荐语：

就文学题材而言，“新生”在诗歌中很常见。而就诗的主题而言，这样的题材却触及很多微妙的难点。它既是非常个人的，因为每个敏锐的诗人对“新生”的具体感受是有差异的；同时，它又带有审美的普遍性；也就是说，个人的具体感受，无论多么独特，但在意识深处是可以被共鸣的。而杜绿绿的这首诗，最难得的地方，就是在语调的控制方面显得非常精准。诗人使用的语调带有一种审视的意味，夹杂着犀利的省思，幽微的反讽，和良好的自我克制；这些修辞特征又刚好可以用来修正这首诗的幻觉情境。换句话说，就诗的情境而言，诗人呈现的的画面，似乎是一种幻象；但通过对诗歌语调的精准的使用，这种画面升华为对我们的生存真相的一种透视。在诗人的洞察看来，新生只能在梦中实现，不仅结局难以意料，而且还可能触及最深切的悲哀。新生召唤了一种光明，但它的实现却需要我们敢于置身在更具冒险性的生命空间之中：不仅要面对随时会掉下来的“失重的云朵”，而且还要直面“无法计数的空壳葬在岩层中”。但正如诗人揭示的，“新生”的意义，在于我们知道如何从“失去的梦”中获得一种醒来的能力。（臧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