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最近，我一直被一只或几只老鼠困扰
它们在我房里追逐，求爱，偷吃食物
甚至随意大小便
它们更像是我房间的主人
一隐藏，便没了踪影

它们不吃我放在捕鼠器上的食物
它们甚至把捕鼠器当作玩具
聪明，让它们在诱发捕鼠器之后
全身而退
那一次次啪啪啪的声音
像是对我示威

我是一只比病猫还好欺负的动物
不懂娱乐，刺激
每一次引发的心惊肉跳
都先于我，没有准备的我

我是一个执拗的-- --人

屈于人的尊严

我憋住了一些快要蹦出嘴的污秽之言，不过
为了证明人和人权的高贵
我得惩罚它们

2
首先，我必须得承认
我有一些轻微的神经衰弱
像一张紧绷的弓
紧或松都会疼痛

我怕它们污染我的粮食
怕它们毁坏我的衣物
怕它们污染我房间里的空气
当然，我更怕它们偷我枕边的笔和纸
怕它们会写字
怕它们先于我写字
所以我得先发制人
我得将它们的丑行公布于众

姓名:不详
性别:不详
民族:老鼠
出生年月:不详
籍贯:重庆市，江北区，观音桥
婚姻状况:不详
罪名:非法组织
         偷盗
         污染环境
         公共场合行为不检点
         调戏人类

3
现在是2015年1月22日的凌晨2时17分
10分钟之前，一只老鼠又潜入我房内

它沿着墙边的压模板包边爬了下来
目标，饼干
这一为生存练就的特殊技能
让我震惊
我像一个混进剧院的无票观众
屏住呼吸，目不转睛

哦，用食物诱导它危险表演
我有愧对一个饥饿的生命
我本该同情我忘了自己的身份
一个捕猎者
不该慈悲

4
我开始为等一只或一群老鼠而睡不着觉
它们的光临或者死亡都是我期待的
它们让我反思，让我有东西可写
就像我脑中那根束缚着灵感的绳
突然被某种锋利咬断
而我
有幸目睹了一虹瀑布的
诞生
飞溅也请原谅

原谅我不会感恩，因为立场
当然
这立场并不是因为你们的祖先
而是因为你，你们，之于我的罪状
我依然会想办法
将你，你们
逮住

5 
再一次戴好手套
装上诱饵
压好弹簧
关灯
闭眼
假寐

一连套的动作被我练得越来越熟
我始终相信，玩火会自焚
天网恢恢，疏
而不漏困觉总是先于老鼠到达
当一声“啪”响传入耳朵
梦里正下着塞北的雪
迷恋，让我懒以醒神
明天和意外
既然同时到来
那就由着你选择吧

6 
我想，“生命没有高低贵贱之分”这是一句假话
一只老鼠的命肯定抵不过一个人的命
在持续了半个月的拉锯战后
我终于抓逮住了它-- --一个罪犯
不过
它早已没有了生命迹象
死无对证

我不是法医，所以我不会解剖
我不是牧师，所以怜悯和超度都不必假装
当然，我也不可能请一个仲裁机构
出一份死亡鉴定和一个无罪判定
我只能通过它死于诱饵之下的这个事实
断定
它就是犯罪-- --鼠
非
嫌疑
非
人

所以-- --
我判自己
无罪
                       2015-01-2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