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在那心灵颤抖的时刻,我望着你
而你正与另一位少女合唱《橄榄树》
一边朝我扮鬼脸。那时
你才十三岁,而我刚满十五
在一个迷人的晚饭后
在叔叔家里
你梳两条乌黑的发辫
长着一张桃花脸
整个夏天我们在一起
晴朗的日子
头戴杨柳冠到河湾去
挖星星草,一边模仿奶奶的音调
唱“星星颗颗......”
有好多好多的星星草啊
我们的歌
把它们迷醉了
如果有小雨
我们肯定到外面疯跑象紫燕
让凉沁沁的小雨点
滴在肩头然后
滑下
我们就提心吊胆地回到家
听妈妈的唠叨
有时我们用呜呜的哭
欺骗妈妈
我们终日在自己编织的梦里
做着游戏,或者因为太轻飘
以至于双足不能落地
我们眯起纯正好奇的眼睛
无法把人生的面纱揭去
甚至当我立在村口的小桥上
举手向你道别
也没能来得及端详一下你的模样
我就这样默默的离去
步履匆匆,心事越来越重
每当我从命运的悬崖坠入深谷
一边呻吟着,一边抚着伤口
这时,一个模糊的影子
便悄然从记忆之海升起
真切的人生无可回避
朦胧的往事更具诱惑力
2.
自从我离开故乡
离开我做梦的地方
便时常思念我的姑娘
北方的雪花纷纷扬扬
那是我的心因相思而发疯狂
山上的轻松葱葱郁郁
相思的种子撒向何处
也能顽强地蓬勃生长
相思的泪呀夜夜流淌
泪水浸湿了一年的时光
踏着相思铺成的道路
我要把这颗熟透的相思之果
双手奉献给我的姑娘
当我依着村口的小桥
杨柳张开欢喜的臂膀
河水为我轻轻浅唱
这一切是我难以相信
天大的灾祸会落在我的头上
我的姑娘早已远离人世
去到一个更遥远更陌生的地方
听说临走前她把自己中指咬破
用血将我的名字写在纸上
然后一口喝下烈性毒药
自己把自己送上了天堂
听说她以死违抗父母之命
父母要把她这朵十七岁的鲜花
硬插在三十四岁的一堆驴粪上
她的三十六岁的哥哥因此能做新郎
听说她父母苦劝她边劝边流眼泪
她哥哥对着她跪了整整一个晚上
她左思思右想想实在无路可走
只有眼前这条路倒是挺宽敞
听说她临死前念叨我的名字
她的父母不说话眼泪直流淌
她的哥哥呆呆的又跪了一晚上
她的坟堆不算大把地微微凸起
她的小坟好孤独四周一片荒凉
她的地位很低下她是个女孩
她没有给她的家族争脸添光
她注定要受到族人的唾弃
她注定被世人冷落和遗忘
我低头默默地伏在她的坟旁
颤抖的双手捧起一把把黄土
添加在她的坟头,朦胧中
我分明又看到她俏皮、活泼的模样
----我们头戴杨柳冠
在一个夏日的中午,到南河湾
她想玩骑水牛
于是我便成了水牛
她用嘴轻轻咬住我的耳朵
我用舌尖轻舔她白净的脖颈
我们都太脆弱了
脆弱而渺小
我想我可爱的女孩
在那漫长的黑夜里
一定时常想起我,一定时常
轻声呼唤我的名字,盼望着
有一扇大门豁然打开
我们走进去
眼前便是闪光的路
门终于没有打开
我的姑娘就死在这座黑屋子里
我默默地伏在她的坟旁
分明又看见她姣好的模样
我想我可怜的梦中女孩
正在静静地将我盼望
3.
闷热的仲夏之夜
我躺在平坦的农房之顶
满天星星闪着汪汪泪眼
我听到它们悲切的哽咽
近处蛙声此起彼伏
仿佛送葬队伍的小号哀鸣
我那年轻美丽的少女
伴着哀乐徐徐起舞
最为伤感的是月到中秋
有情人在天涯睁大发涨的眼睛
孤独的嫦娥女饮起了闷酒
耳畔回响着吴刚单调的伐木声
银白色的月光铺满大地
我呆呆地望着自己冷瘦的身影
再没有可心人伴在身旁
美丽的少女呀你在何方
冬天的夜晚又黑又长
一盏寒灯伴我苦度时光
凛冽的北风吹着口哨
声声如刃割断我的心肠
雪花就象魔鬼的手掌
在我面前逞着疯狂
我的心胸如此悲凉
再不能见到我的姑娘
春来芳草争红斗绿
春雨淋湿春燕的翅膀
少年吹响春柳的笛子
牧人在山上牧着牛羊
鱼在水中鼓腮展翅
桃花梨花争吐芬芳
这世界与我有何相干
没有心上人在我身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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