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棵芹菜在她手里
更多的芹菜在排队等候着
先是被掐掉根部
再被抽掉纤维
折成小段
独留下中间的鲜嫩
像一个人,终究要被生活抽去骨头
留下绵软的部分
现在,是母亲希望呈现给我们的
修理后的芹菜清甜可口
即将被端上桌
这个过程已花去她三十年
“太仔细了。”我们一边抱怨
一边把芹菜吃得精光
熊曼的《黄昏,母亲开始择菜》一诗由日常、形而下写起,却写出了丰富的人生内涵和普遍性的生存境遇。从芹菜的“被抽掉纤维”,只留下“中间的鲜嫩”而写到一个人终将被生活抽去坚硬的“骨头”而只留下“绵软的部分”,这一联想富有见地、触目惊心。尔后,是关于时间的书写——母亲做菜“这个过程已花去她三十年”——每一次的“做菜”时间并不长,延长来看却已经是“三十年”,甚或就是“一生”,此中意义何在?或者无需另外的意义,这便是意义?诗的最后,写一种矛盾状况:“‘太仔细了。’我们一边抱怨/一边把菜吃得精光”,这里同样写出了人生中某种错位、悖谬的状况,具有普泛性。看,如此短的一首诗却涉及了如此多的堪称重大的人生命题,构织了一个具有极强生发性与阐释能力的诗意葳蕤的空间。(特约点评人:王士强)
黄昏,母亲开始择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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