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牛顿都只是天真的靶纸

所有牛顿都只是天真的靶纸

每个春天
院子里都长出一颗小苹果树

夏天开花
秋天结果
立冬之前
砸中一个诗人
让他相信
眩晕是幸福的一种
缘分会带来适度脑损伤
迟疑的情感都躲不过万有引力
幸与不幸其实在相互作用
痛苦和清醒是一对近义词
而爱上一个人
与被爱的效果大致相同

在命运的树荫下
所有牛顿都只是天真的靶纸



风筝

从北方寒冷的高原
到潮水丰沛的海边
风向总是不停变换
从北风吹成西北风
从拥有记忆那天起
我就是个喜欢武器的孩子
善于用弓箭命中目标
用石块和棍棒发起迅捷攻击
我们成群掠过大街小巷
扮演各类英雄和各种害虫
一头冲进杂草丛生的无人老屋
在凌乱的建筑材料中战斗
从清晨游荡到黄昏
我们沿着僻静，四处出击
随时消灭各种虚构的敌人
等待迎来同伴的赞美，和崭新伤口
我们跑得像风一样
从来不知道什么叫累
一个小儿麻痹的同伴，总落在后面
我拉着他说，你要快一点啊
姑姑当时的男友会带我去游泳
河道偶尔传来溺水的消息
我更喜欢跟着爷爷，骑摩托外出打猎
或者，扎一个风筝放到天上
我们每天在海港出没
捡拾贝壳和惊慌的蜘蛛蟹
岸边有木雕一般的垂钓老人
漆黑的海水，衬托着渔船的光亮
故园守护着我顽劣的幼年
那棵茂盛的梨树
还有屋顶柔韧的葡萄藤
我爬上爬下，挂上童话
院落的一角，是幽深的地窖
那是最神秘的地方
通向另一个遥远的新世界
我在那里等待捕捉神仙和妖怪
离开的那年，记忆崩溃
仿佛冰雪覆盖了一切踪迹
我至今都不明白，大海为何要离开我
我又为何要离开它
那个跑在最后的孩子，后来夭折
故园也在岁月里安静地荒废
曾经呼啸而过街道，陈旧开裂
我甚至一度错过了通向港口的秘密小路
爷爷在很多年前被收走了猎枪
但他顽固地拒绝卖掉老旧的摩托
看它成为一件摆设
在阳台上生出回忆的铁锈
长大后的我
变成了爷爷扎好的风筝
总想挣脱绳索
飞到离故园更远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