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笔名/姓名:李之邨
加入时间:2021-07-05
诗人简介

本名龚炜,籍贯贵州瓮安,曾任教于黔渝两地高校,现居重庆南岸。系重庆市作协、重庆市新闻媒体作协、重庆市南岸区作协会员、重庆市写作学会名誉副会长,文字散见于多家报刊,有作品被《新华文摘》转载,或收入《抒情短诗百首》《贵州诗人四十年》,曾获省文联创作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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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遥远的南方来到北方(3首)


当南方来到零下三十度的北方

当南方穿着厚厚的滑雪衫,五颜六色
来到零下三十度的北方
脖子立即缩短三寸
中世纪牧师糨硬的衣领,直立如戟
硌痛收缩的下巴
自己看见自己的呼吸,一团白雾
自己看见自己的睫毛,冰晶闪烁

不再喧哗的冰河,足迹寥寥
晶莹如镜的湖面,不忍溜冰
北方的汉子们,海拔普遍都有点高
特别不愿仰面朝天地摔倒
吴侬软语到此,急忙梦回荷塘
南海招风的椰林,无奈打望北风
只有高亢的信天游,狼烟一缕
还敢在一片灰蒙蒙的天空
扶摇直上

洒满辣椒的的羊排都很长
一根就喂饱了胃口不大的南方
那还只是开胃的小菜
六十度杏花村汾酒,顺喉而下
还你一副古道热肠

因此读懂晋祠读懂铁马秋风
读懂雁门关娘子关读懂古战场
随便一枚生锈的箭矢,资格都很古老
一颗颗弹头碰壁,凿穿石墙
机翼之下,表里山河,褶皱横溢
白云朵朵,黄河泱泱

   伫立于晋祠湖畔

如果可以,请允许我忽略周柏
忽略母子柏忽略难老之泉
忽略唐槐宋桧,忽略圣书石碑和匾额
忽略欧阳文忠,忽略他洒泪写就的诗文
且允许我的目光飞驰,掠过冰封的九龙湖
掠过一千三百余年的坎坷

我只想寻找一群雄壮的战马
它们曾经驰骋于太行吕梁,卷起漫天
沙尘,牵动我追随于后的目光
让我在黄河岸边找回羊皮筏
然后在此岸,我遇见一位瘦削的汉子
他的肉体正在中流劈波斩浪
而灵魂却在岸上沉思,到底是回头
还是游到彼岸,游向远方

太多的历史,在森森古柏上盘曲
虬枝蜿蜒,纠结成眼前的檀烟
于是,我干脆坐成一头石狮
静听木鱼,瞪圆双眼,观晨雾晓岚
踡屈趾爪,把牢这片不平凡的土地
任大风吹过项下这串石头的哑铃
默不作声
在晋祠的九龙湖畔久久伫立

北国隆冬,冻透的湖面与江河

仅仅想一想都兴奋不已,囫囵冻住
整整一条大河、整整一泓幽深的湖泊
从上到下,通透彻底,不留死角
宁愿冻错一潭死水一片泥沼
绝不放过任何一朵浪花一片碧波
这才叫寒冬,这才叫壮烈的萧索

顺便冻结一群七彩的锦鲤,不再摇头
晃尾,让它们永远鲜艳
冰铺水银,浸透每一片鳞甲
扶直每一根水草,拒绝枯萎,四季绿色
千里冰封之下,古墓是世上
最能永葆青春的处所
归墟深处,永远童男童女,明灯灼灼
连补天的五彩之石,也采于这严寒之地
月如冰盘,循环不朽的双鱼

望穿冻透的湖底,一双双溜圆的鱼眼
僵硬而清澈,不必怜惜不必哀叹
即使春风杨柳,它们从来也不会眨眼
坚冰任何时候都不是恶不是过错
正如跨海的冰墙、巨大的南极冰盖
坚持一望无际的荒凉和冷漠
反而能得到热烈的赞颂,热烈如火
为此,我继续歌颂万年不化的坚冰
在冰面上痛快地摔跤,随性得忘记
一切方向
从这片透明而极寒的冰原滑过
 
   
      

长不老的山村(4首)

不老的山村(4首)
    ◇李之舟

1.山脚下潭边洗衣的女人们

二姨爹喜欢眯着眼睛,站在山里遥望群山
他老是说:人要有个人样,山也讲个山形
全区七十二匹朝天马,三十六口扑地钟
街边的马鞍山最像马,钟家山的钟最正
他说这话时很自豪,就像老北京说故宫

一座对称的山扑在地上,牛角敲了很多年
锄头钉耙敲了很多年,也没敲破这口钟
满寨子老老小小,都是忠于职守的敲钟人
鸡鸣狗叫锅碗瓢盆,是他们敲响的钟声
小河边巨大的磐石上、一口绿汪汪的深潭
可以装下三个碾房,就是一口巨大的水井
勤快的女人不怕路远,爱来这里洗棉衣和床单
每当太阳高照,天空放晴、鹞鹰高高盘旋
百十个婆娘姑娘,总是在深潭边围成一圈 
闺房心事、山寨绯闻和长发,浸入清澈潭水
笑骂声和搥衣声此起彼伏,直把耳朵吵聋
还没有嫁人的姑娘,在潭边红着脸长大
生了几个娃的大嫂,在这里找回了青春
远处犁田的男人,耳朵莫明其妙地发烫
想都不用想,一定是遭婆娘们合伙嚼了舌根

我怀疑,那口巨钟当年掉下天庭
不小心把巨大的磐石砸出一个深坑
猴急马跳地跑开,又舍不得跑远
最后选中这里、装聋作哑地站在潭边
就是为了偷听、这群女人摆不完的龙门阵
2.老 舅

老舅就是故乡,故乡就是老舅
他在故乡一直没有挪窝,就像他钓鱼时
和簑衣一起钉在河岸上,一动不动
很多胖嘟嘟的雨点,从斗笠上摔下来
在钓钩上不服气地甩尾,甩出水花八瓣
枯水的山塘,老舅曾经搂到一条大鱼
欢喜还没有落地,怀里突然空空荡荡
老舅一个劲跺脚,塘底翻起一片泥水
回程的石子路,被失望凿得坑坑洼洼
手扶拖拉机马一样蹦跳,但是没有马鬃
马达母猪疯发作,车轮被硌得生痛
得到的总是很重,然后变得很轻很轻
失去的总是很轻,然后变得很重很重

黄昏,屋檐的瓦沟梳着一溜溜细雨
一根根纸烟重新把老舅点燃
土碗把包谷酒碰出清脆的声音
老舅用鐮刀比划着关云长的大刀
说城里动物园真有姜子牙的四不像
群山听得打起酒鼾,睡得东倒西歪
一条条喝醉的山路,胡乱地掉在脚边

  3.穿山越岭走过密林

曾几何时,走亲戚是一件很亲切的事
一封白糖、几把面条、一壶烧酒
根本不用多想,说走就走、想去就去
瘦得很有精神的二姨爹,前头带路
有路走路、无桥趟河、穿林拨叶
脚拇趾戳穿的布鞋,踩过窄窄的田坎
水田里一溜倒影,高高低低
受惊的蚂蚱和青蛙,纷纷炸起
姨爹的龙门阵,把路一截截砍短
他发给每人几个五分钱的锑毫儿[1]
比路边的草莓和山泉,更涨力气

无边无际的原始森林,一言不发
庞大地低头看着我们,让人汗湿背心
铺满松毛的地上,拒绝任何足迹
森林里的一切,完全不在乎你
哪怕闻到一阵阵牛粪的味道
那也是来自人世间的气息
公路像死蛇白肚朝天,没有一个人影
一道车轮的印子,残留在淤泥上
也会引起一阵莫名其妙的惊喜

炊烟生处总有素不相识的人家
青花大茶壶倒出几碗苦丁凉茶
几根板凳摆在凹凸不平的土院坝
姨爹和好客的主人家拉起家常话
大黄狗在一旁懂事地摇着尾巴
抽完一竿叶子烟,作揖分别犹如古人
可惜那时的人们,都没有什么电话号码
[1]锑毫儿:硬币

   4.深山人家

舅外公吔,你家住得太远
我们从天亮一直走到擦黑
肚皮都饿得巴背了,有吃的没得
舅外公笑呵呵地捋着长长的胡子
蕨粑老腌刀[1]、山羊酢加包谷烧
早就整好等你们,等得让人心焦
娃儿们尽管放开肚皮吃个饱
街上买根葱都要钱的日子,清汤摆水
哪有遥远的大山里这么油油汪汪
嘴角沾着的包谷饭粒,喷喷地香
趁人不注意伸出舌头,卷它个精光
火塘上支起的鼎罐香味翻滚
油灯下,发黑的筷子头被吃得雪花子白
心满意足的今晚,一个饱觉能睡到天亮

细竹蔑编的凉席,浸透日子的咸汗
老式木床,支一顶夏布做的蚊帐
化肥纸袋画出的菩萨,供在厅堂
十几年前的课本,还摆在碗柜上
推开纸糊的花窗,繁星格外清亮
村庄浸泡在蛙声里,轻轻地晃荡
月光如水、萤火乱舞,何愁油灯昏黄
从未见面的兄弟姐妹,满寨子疯跑
惹起一片狗叫与主人骂狗的脏话
舅外公打着火把,才赶回这群牛羊

此后偶尔见到过舅外公上街赶场
长衫一角掖在腰间,风尘仆仆
他说孙女去年刚刚出嫁,老牛生了小牛
忙着赶回去照看,不肯住一晚再走
有一盘卤猪头肉就行、喝两碗包谷酒
舅外公拿起竹杖背兜,青衫飘飘走出街口
他在山路上越走越小,走进一片白云悠悠
[1]老腌刀:黔地方言,指存放经年的老腊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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