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晚春，故乡尚未死亡

杨先溥

 

“一个士兵要不战死沙场，便是回到故乡”，本期十多位作者，细细核算，“一路唱回故乡”竟占了半壁江山，对于其间的隐痛与撕扯，读来真挚深婉。这一期《诗歌周刊》的作品多集中在庸常的生活中，去寻觅一块恬静的栖居地，缠绵纯净，文笔洗练，深情可诵。

《一位清洁工的梦》和《沙漠故乡》都有着在异乡思念亲人，遥忆旧乡的和鸣。《一位清洁工的梦》，三节七行，人间天上，喜鹊不在岗，美好的神话与坚硬的现实交织，唯有梦是灿烂的。想象瑰丽不失俏皮，而篇末点出“七月七”这个特殊的时节，瞬间将人心洞穿。《沙漠故乡》一如一幅缓缓风化的剪影，意象灵动，勾勒出旷远孤独的宁静，对游子的呼唤，故乡的老去，力透纸背。《橘色天台》颇有余光中的况味，实在与联想缠绕，为诗作涂上了一抹青铜，诗风飘逸灵动，玄想与转换运用得圆融。

《夜雨》《寂静的早晨》《空山》是一组宁谧的诗章。唯有在雨中，旧事方可溅起水花，唯有在雨中，方能让夜晚凸显得深长。借助清晨无人的阒寂，我们方能屏息凝神，探求冷落已久的雨露乃至日光。褪去芜杂的侵袭，诗与神思，就在此启航。《寂静的早晨》，呈现出的画面感，勾人心魄。常见的静物里，静与动，笑与泪，光与影的丰饶交织，深有意蕴。《空山》展现的一片荒芜死寂，与昔日的辉煌对比，生与死，永远是文学不朽的母题，也给世俗嵌入了一面镜子。

在本期诗作中，《蚂蚁》尤为耐品。小小生灵，在与生存的较劲中，永不服输。笔锋一转，钢筋脚手架上，有同胞兄弟，于这座异乡的钢筋丛林浑汗如雨，“想要擦出，属于自己的一片天空”。诗人关照现实，再次昭示了人生此在的意义：人是目的，不是工具。《开在春天的蒲公英》和《只要弯下腰春天就来了》都回到了熟悉的田园，也道出真意：现实充斥着无序与匆忙，只要弯腰，便是春天，就是趋近回乡的旅程。俯身，去亲近养育你我的黄土的那一刻，就回到原乡，体味短暂的幸福，整体文笔质朴清新，生活气息饱满。

诗歌的妙处就是剥离生活中的凌乱驳杂，呈现内心的安宁。而故乡无疑是人最后依恋的屏障。心念旧乡，就有了诗与思的轻盈的飞翔。

 

杨先溥，北京大学中文系硕士，清华大学附属中学语文教师，偶尔于课堂开设《现代诗鉴赏》，作品散见于《诗刊》等，出版《语文课超有趣》《高考微写作》等专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