喀纳斯晚祷
曾秀华

除了神的面容  我看见了神
在冰下像泉水一样流动
在雪下植物的体内轻轻呼吸
在马的味蕾中复活  轻轻的神啊
摇着喀纳斯入睡
哪怕一个简笔的巢
都放得如此端正

在每一截冻僵的枝条  花楸树
白桦树  灵芝草  都活跃着不朽的生命
轻轻的神啊，今夜
请允许我喝下面前这黑色杯子里的汁液
养活灵魂深处的星群

除了神的面容  我看见了神
这心灵的伟大居所
奔涌的寂静  足够编结来生的蔓藤
甚至连最微小的颗粒  也将在时光的缝隙中
来到泥土  吸吮来自冰雪的水
拼凑一只翅膀完美的蝶，那么多的爱情
飞瀑侧影的青苔，艰难的野玉米，
鸟中诗人黑琴鸡，王冠麋鹿
都将在下一卷熏风中
用各种语言相互追逐  养家糊口

而我将带着一卷闪光的语言
一朵花  一朵花地开放
直到点亮苦难的丛林

 

和一只猫对视
莲开莲心

片刻的交集，完成物象
到意象的转换
——生活躲在暗处，伺机探出爪子

我选择做一条鱼
长出好看的鳞甲，用腮呼吸

它看向我，又似乎没有
像个哲学家若有所思

水驮着我游曳。七秒外被忽略
吐一串泡泡，阳光洒下廊檐
再吐一串，廊檐下的月季就开了

它仿佛接收到我的信号
蹑足向前，阳光里慵懒平躺

一蓬落下的云朵，此时
向我袒露出原本的松弛和柔软

 

缝纫机
曹荣兰

如果生活不展示陡峭的一面
我们可能厮守一生
我不会去大海打捞什么

十年。我伏身捏住布料
脚踩踏板，一针一线
把长短不一的呼吸连在一起

角落里，你一呆二十多年
漆面起皮，脱落
岁月褪下的皮屑

如今，你也三十多岁了
像一匹老马卧在夕阳里
怀想曾经在荒乱的生活里奔突

 

鸟笼
褚碧波

一棵树是一只鸟笼
在秋天的黄土高原上
张望
风穿过它的头发

在原州的这片大地上
有很多这样的鸟笼
或孑然独立
或成群结队

秋的手指从远处突来
撞开无数个鸟笼
每一片叶子都长了翅膀
试飞，出逃，盘旋蔚蓝

世间的自由与幸福
譬如旅行，写作
都在一片叶子的轨迹里
得到诠释

 

我们之间
七二燕喃

一潭秀水不可阅读时
你是出逃者
我不是潜水员
这个不确定的夏日
我行走在一个人的沙漠
我的少年
曾经在一潭秀水畔羞涩过

后来
你的星空上了锁
锁住了月色
锁住了古老与现实
我少年的影子锈迹一片
再后来
一潭秀水的惊讶此起彼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