蛋壳
龙震

新生在壳内回流
指尖无风，翅羽无风

母亲打来一盆水
鸡蛋像云朵一样漂浮起来
游动的便是命运的宠儿

海的骨骼响动之前，青山无从预言
行走的江湖无从预言

火焰未曾开垦的不一定叫荒原
荒原有荒原的雷声
雷声里有安静的虫鸣

于无声处省略的呐喊
会将预言缓缓啄开

 

桃花渡
格杉

一株桃花在渡口伸展绽放。那人在桃花下的
河流里垂钓春天。红艳艳的花蕊
是骑行在马道上的少年从唤醒的绿色里
呼出的红色的二氧化碳。我的欲望
是一场寂寞的播种，在新翻的泥土上
意犹不尽

在一朵桃花背面，那人依旧沉默拾起内心的欲望
并不遥远的桃花岛，正像一组正在失火的旧词
欲擒故纵，塌陷了身前的时光。一只衔泥的燕子
飞过河流，留下一路妖娆的
气象与风水

与桃花的相见，是词与词的邂逅
是少女的一次回眸。她先是点燃了我身后的影子
进而妩媚在一瓶纯净水里，我一气饮下
它的芳华，桃花水就涨到我的喉咙
吞声不语。我终是那旧时光里的哑巴，抑或是
孤单而行的过客。在三月返青的皮肤上
己长出了一群的少男少女
踏春喧闹
　
日月巡回，我在时光的岸边
寻找早前垂钓的那人，告诉他一声
桃花在我的额际上锻出斑斓的春潮
鬓发斑白

 

致母亲
毛边

如此多的
南瓜、红薯、萝卜干和腌鱼
当我说喜欢
一盏灯便默默喊来黎明

晶莹的冬瓜糖穿过四季
想让别离变甜
你坐在渔网和故乡的风里
石头躺着，苔衣采下绿色的暖阳

那些文字沿墙根疾走
在夜晚，回到我童年的纺车上
依然年轻的母亲
手握一枚月亮

我不能说喜欢
那些腌菜绕着我的生命走一圈
又回到瓶瓶罐罐
满目的贝壳，被海水轻轻拍打

 

怀念是个安静的动词
秋千架

去西乡，去愈来愈明亮的田野，探望故人
石头垒砌的碑文，生长过明媚的爱与善意
以及一个人火把般燃烧的高原，萎逝的玫瑰

农人从青色麦地，汲取亡魂，捧起粮食
浇灌年复一年的浩荡春风。怀念是个安静的动词
藏在躁动不安的萌发里

无数紫色的孩子，开在空旷的西乡
像无数流浪的吉普赛人，摆动皇冠和靴子
——文字是不朽的吗？
春风把答案撞向河床和土块。不声不响

不声不响的春天，向无边的黄昏落了下去
人类是自己的回音壁。独自消解答案和暮色

 

春天糊涂了
城南梦休

春天糊涂了
让门前的梨树
一颗吐蕊
一颗朽倒
被绊折了一条腿

奶奶也糊涂了
弄丢杵了十几年的拐杖
正躺在床上
叫骂着后山的泉水
对她吹口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