疏勒岸边
宗海

这是一月的最后一天
我们走在疏勒河的南岸
踩踏春节后的寂寥
想起去年，河水漫过沙洲
对岸的芦苇丛中
突然飞出几只白鹭
白色的影子，晃晃悠悠
飘落到下游。这舒展的意境
让我们仰首瞩目
而今天，冰封河面
积雪还在修饰两岸的冻土
相同的路径，不同的风景
这中间隔了多久？
时间总是悄然，生活还得继续
释然的情绪
让我感觉脚步轻盈
冰缝中融水滴落
鸣响涔涔的乐音
一缕风吹过之后
世界又将向我
打开一扇熟悉而陌生的窗户

 

正月
高野

母亲坐在小院的凳子上
剥花生。噼里啪啦，如同时间被剥开。
外婆把又圆又红的拣出。它们将会被作为种子
埋在新的土壤。
它们将会生出许多明亮的日子。
柴门对着空山，和麦田。
三五只鸡进进
出出，迈着神仙的步子。
偶尔一阵风
溜进来，像一个熟悉的人影又渐渐消失。
阳光在一面墙上
睡着了。一个下午，没有人惊动它。
大地冒着热气。
而此刻，父亲和一把剪刀
刚刚把半亩桃林，修剪完毕。

 

地上有颗棒棒糖
月星

地上有颗棒棒糖
裹着漂亮的衣裳
或许它会被一只大脚踩踏
或许它会在阳光下慢慢融化

如果是在二三十 年前
我会毫不犹豫地捡起来
可是此时此刻的我
只是按了一下手机

已经好多天过去了
棒棒糖一直在我手机里
我是记着它的不幸
还是记着我自己的不幸

 

黑鸟
天然石

一切都在变黑，
而黑鸟变得纯粹。
 
一切都在变得纯粹，
而黑鸟在飞。
 
黑鸟投下黑色的影子，
让一切存在变得真实。
 
一只黑鸟逆光走向我，
我惊讶于它的黑。
 
一只黑鸟在歌唱，
它的嗓音幽而黑。
 
我若是一只黑鸟，
我能否安心做黑鸟？
 
我庆幸我不是黑鸟，
黑曾一再让我迷失。
 
我尝试爱上黑鸟，我失败了——
黑鸟不接受异类的爱。
 
我尝试遗忘黑鸟，我失败了——
黑鸟已占据我的生活。
 
黑鸟飞来飞去，画出大而黑的圆弧，
我想那定是生活之需。
 
可是黑鸟说：它除了它的黑，
什么也不需要。
 
我什么都需要，什么也未得到。
我向黑鸟求教生活之道，黑鸟销声匿迹了。
 
我试图召唤黑鸟——
黑暗里传来一声忠告：徒劳。
 
我试图摆脱徒劳，
黑鸟的形象将我滋扰。
 
天在变亮，
黑鸟更黑了。

 

我与春风皆过客
水上清风

三年了，我时常站在凉台上
看日出日落
天边的霞是每天的梦
春风正替我活着

三年了，我时常坐在西窗前
听小雨诵经
千山万水都是活菩萨
我替春风跪拜着

三年了，我时常在梦里遇见
喘息的父母
万千情愫喷薄而出
春风不语
燕子落叶般飞过

如今，坐在春天里
春风喊我，我仍旧躲着
怀抱人世孤寂
忍不住去偷看花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