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有的爱不宜说出
李洁夫 

他喜欢用心摸索的过程
虽然心里像燃烧着一团火
但他在作茧自缚的生活中学会了隐忍
像习惯了岁月的静寂 光阴的呐喊
有风经过时，才稍微撩拨一下
深挂嘴角的冲动与安静

与命运妥协
他没说过长久。但他确实不喜欢烟花
确切地说，他不想心中的那份美好与纯净
烟花般绚烂瞬间就被烧灼
他想把有着原子弹能量的爱意
分解成蜡烛的光

缠绵、柔软、羸弱。但是长久
像失眠与咳嗽陪伴一生

 

山海集
亮子

那一日我迎着夕阳
看它在山头变成一坨红晕
逐渐下降的姿势经不起停留
有一条留有缝隙的公路逐渐缩小、
交汇，最终成了一种记忆
落日的脸上没有任何斑点
它是如何做到内心通畅装点着江山？
此刻，水杉树和山峦显出寂静以外的悠闲
有光点到达的地方
都开始珍藏那种明亮和即将消散
这完整的一日当中
我没有亲自查验日出与日落如何
细致的把山海装入胸膛
但也没有忽视这随即而逝的山海集
或者落日盛宴
直到我把铁炉烧的通红
接近钢铁本身的赤色时
浑圆的炉盖将我拉进
那日的黄昏之中
只见苍山细微语出微妙

 

娘，舔着刀刃上的果汁
塞外笛声 

娘从提篮里摸出
用鸡蛋换来的惟一的苹果
用刀反复比画着，终于将刀落下
切出了橘子瓣状的六份

一瓣捧给了上工回家的爹
剩下的分给了我们姊妹五个
娘兀自背过身去
舔了舔刀刃上的果汁

娘在1976年傍晚的这一幕，
被土墙上的影子和爹的目光
逮了个正着

爹夺过娘手中的菜刀
将自己的那瓣苹果
切成两半，塞到娘的手里
娘刚挑亮的那盏油灯
在爹的眼中，瞬间
——模糊了

 

入冬札记 ——兼忆祖母
牧也 

我的水仙花开了28朵
被赋予的白，回到生命最初的样子
冬天来了，把什么写进日记里？
“用树的影子，或者你的影子。”

向着落日，那条溪流一直流向你
在大雪纷飞之前，寒冷是一场盛大的轮回
冷风曾经穿过我，也穿过你
直到孩子在哭，惊心动魄地哭

风总是从北边吹过水仙
一朵雪花，和另一朵雪花之中
有赤脚的甲壳虫，散步人间

大概是我曾二十年都拥有你，如今的冬对我来说
太寒冷了。酒能暖身，而酒瓶的碎片呢
扎手的同时提醒我冬日盖上十斤重的被褥

 

窗外，白玉兰
川越

白玉兰，旁若无人的开着
它高立枝头时，投影
在窗口，有偶得的惬意

抬头时，触碰玻璃的那枝正开的花朵
与旧梦重叠，来了不是留下，只是昨天
再次演绎。鸟鸣划过，花开正酣

打开窗，白玉兰的幽香
随着摇曳的花枝迎面而来
犹如一位侧头向里面问候佳人

每一朵花开，都埋下曾经的雷声
与风雨。岁月之上，一朵朵白玉兰
站立的姿势，胜过所有的表达

走了又来来白玉兰，饮尽
江南的烟雨，在花开花谢中只有
那轮大唐的月光，抚慰古今

推开窗，小鸟踩落的那片云
飘落在窗前，小心收起来
可以抵消半生虚度时光

时光的这头，一条月光之河
流经人间，眼前那片白
嵌入生命的底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