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思》（组诗）

（此组是根据马致远《天净沙·秋思》演绎，有历史的大背景，有自己的小情怀。）

枯藤

你被马致远囚禁在
一首元曲里
在婉转的音乐声里
你忘了世界的苍凉

你缠绕在秋天
辽阔而雄浑的词句里
不能自已
你挣扎着伸出
被风雨侵蚀的手

七百年后，我发现
你的手，仍紧紧攥着
一把锋利的雕刻刀
对准
那棵老树
 

老树

究竟多少年
才叫老？
一年，一百年，一千年？
真正的老，源于内心

一棵树
它身体里的闪电
密密匝匝
结着古老的种子

一枚种子，就是一首曲牌
叶子老去，曲牌不老
鸟巢不老
有恋家的乌鸦，飞成
黑色的星辰

而枯藤
始终把铮铮琴弦
绕在它
黑瘦的肋骨上
 

昏鸦

在黄昏的霞光里
一只或几只
乌鸦
在一棵老树上
填曲

一片片黄叶
从天净沙里
坠
落

此时，乌鸦
静穆
就像失事的黑匣子
不知记录了
从元朝到今天的
多少次历史性事件
 

小桥流水

小桥是骨头
流水是血液

我更愿意把小桥，看成是
父亲肩膀上的一条扁担
一头担着村庄
一头担着夕阳
有时承受了太重的份量
扁担就会弯曲成
拱桥

而流水一遍遍地淘洗
天净沙里二十八枚秋天的韵脚
直至洗出素净的人家
 

古道

我没走过多少条古道
但有古道从历史里伸出手
牵我远行，怕我不小心
会摔碎那支曲牌

古道上有古树
不知是古树带着古道跋涉
还是古道拉着古树狂奔

月光是银白色的古道
阳光是金灿灿的古道
神十就是从这样的古道
飞上了天
地上落下了黄金和丝绸

古道上，再也看不见了
那匹瘦马
奔跑的，是天边比马还狂热
一千倍的头颅
 

西风

谁都可以
为你写一曲西风令
豪迈些的
可用老树虬枝峥嵘的笔
婉约些的
可用小桥下轻柔的流水
有烟火气的
可用原野里的村庄

把你写进祖国
九百六十万平方公里山河的
必是
那匹瘦马

而古道
是揽住它的缰绳

至今，我仍能听到跶跶的马蹄声
在那阙山河里嘶奔
 

瘦马

比瘦马还瘦的是一棵老树
比老树还瘦的是盘根打坐的枯藤

西风漫过古道
马蹄响彻历史的回声

乌鸦回巢，衔一窠温暖的夕阳
打马归来的人，回不到自己的故乡

你不回来，流水不流
小桥明月夜，洗不尽二十四曲柔肠

游子哦，你在哪
哪就是天涯

你生怕走失了村庄
只好把自己锁进一首元曲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