抗战本纪 ——为了不能忘却的记忆

一、 黄河


从下山到入海  黄河从不回头
我分不清黄河奔腾的是水还是时间
从黄河浑浊的面孔里
我想靠近她的内心
读懂河床沉积的苦难

我在流水中寻找那些岁月的影子

黄河流过的历史
一些伤口一直没有愈合
在河道转弯的地方
黄河慢下来  杏花悲凉的醉意
会从壶口咆哮的雾气中腾空而起


巨大的落差  也是时间的
砸在水面的河流
涌动无数的浪花
如众多的声部回荡
那首著名的乐曲
惊动两岸的土地
在山梁上与日月吟唱


我能想象那样一种雄壮
四万万斧头和镰刀举起
两万万刑天之斧
两万万克洛诺斯的镰刀
所有的金属都已磨出利刃
在黄河两岸向母亲河宣誓
还我河山！
大刀向鬼子们的头上砍去！


二、杨靖宇


请剖开我的胃 鬼子们
用你们剖腹自杀的武士刀
你们的胃里不会有这么多棉花、树皮和草根
你们不可能消化我们对侵略者的恨

就让我躺在这白山黑水间吧
抗战从这里开始
也将在这里结束
在你们剖开我的胃的地方
请你们以你们的传统剖腹谢罪
你们今天看到的这些棉花、树皮和草根
是我留给你们的咒语
若干年后中国会有许多路叫靖宇路
会有一座城叫靖宇城
而你们   这些无耻侵略者
    罪恶的灵魂将无处安放


三、太行山


在太行深处
一位母亲对十五岁的儿子说：
“孩子，再吃一口娘的奶水
不必害躁
这是娘喂你的最后一口奶水
也是送你的第一口军粮
剩下的奶水留给你一岁的小弟
只要你和你爹没有归来
他会追随你们投入杀敌的战场！”


孩子跪在母亲跟前
双手捧起久违的母乳
露痕轻啜圣洁的乳汁
“娘：屋后就是咱家的祖坟
祖先都在看着我出征
咱就从祖坟跟前反击
不杀尽鬼子绝不返回村庄！”


孩子走时
太行山顶又一坨云被太阳照亮
母亲抱起最小的儿子
跪到祖坟跟前：
“祖宗都是山呀
山下都是战场
请保佑我奶水如河流
养棒这群小子
就是让我独寡一生
也决不让鬼子上山掠扰祖宗的安眠！”


四、乌斯浑河


十月的乌斯浑河冰冷而愤怒
一层层波浪击碎如血残阳
八位妙龄女子
打完最后一发子弹
象八朵绽放的玫瑰
立于浪花之上
她们就如霸王的女儿
向侵略者投去轻蔑的微笑
来吧！鬼子们！来为我们的青春陪葬！


此时的天空乌云弥漫
乌斯浑河沿着村庄默默流向远方
八位女子手换着手
如凌波仙子
深情地翘望远山的方向
抗联的战友们哟
乌斯浑河在我们的心中流淌
你们一定要杀他个惊天动地的回马枪


都说女人是水做的骨肉
那就让乌斯浑河见证女儿的坚强
她们用最后的力气把全部仇恨射向鬼子
短暂的花季迎来乌斯浑河隆重的水葬
没有早逝的伤感
更没贪生的回眸
八个如花似玉的女子
借着萧瑟的秋风
再演霸王的悲壮
但乌江是霸王的终结
乌斯浑河却是胜利的开场


1938年以后的乌斯浑河
年年的春天都会很长很长
所有的花期都会很长很长
八只翩翩霸王蝶会在每年十月
沿着河水追逐花的影子
轻曼飞过沿岸的一座座村庄


五、南京


死神笼罩的金陵
正在上演魔鬼杀人的表演
刺刀上滴着祖孙三代的混血
腐臭的都市飘荡的都是
小锉子狰狞的脸
三十万白骨无人收呵
1937年冬天的南京
血塞秦淮河
哭瞎堂前燕


每一块石头都刻着仇恨
从石头深处溅出的泪水
一半是血
一半是城市的墓碑
雨花石把冤魂暂时收录
可尸骨垒如钟山哟
风雨吹不散
江水浸更沉


六、重庆


一群乌鸦
一群群黑色的乌鸦
从地狱飞来
遮天蔽日
我们的雄鹰呢
我们的鸟枪呢
是谁从东北一退再退
是谁让陪都变成陪死


一位年青的女教师
用身体护着她的三个学生
血肉模糊  肢体断裂
她没能拯救她的学生
她只是保全了三个学生的尸体
他们的血流在一起
染透了教室的地板
要死也要让学生死得比老师好看
没有国防的老师
已来不及给学生上完最后一课


从1938年到1943年
朝天门是朝向地狱的鬼门
不再迎接钦差传圣旨
只向地狱送冤魂
国破山河碎哟
城春草木灰
龟儿子你能炸毁一个重庆城
炸不死格老子救国图存的心


七、黄浦江


以一个军人的名义
我要加入78年前的那场决斗
我可能象冯玉祥将军一起指挥千军万马
也可能与黄梅兴将军一样喋血沙场
甚至就是一个普遍的士兵
战死你也不知道我的军衔和名字
可那有什么关系呢
虽然南京的命令总是那么不靠谱
光头校长总寄希望上海滩洋人们帮忙


可我们是为中国而战
黄浦江是抗击日军的第一道血肉屏障
我们的战友来自大江南北
我们都爱听吴侬软语的夜来香
我们怎忍心让侵略者越过江岸
践踏十里洋场
让鬼子三个月灭亡中国的计划见鬼去吧
只要我们还有一个战友活着
就别想从我们面前迈进一寸


如果78年前我参加了淞沪大会战
我死也不会理采南京的混帐命令
我不会撤出黄浦江半步
如果无能守住这块国土
就让鬼子把我踩成肉浆


八、平型关


谁说长城已老
是一堵漏风的城墙
平型关扛起抗日大旗
关内关外都是鬼子的坟场

部队在雨夜里快速推进

嚼着炒黄豆的指挥员在地图前久久等候
眼光已反复扫荡地图的每一个角落
雨冲毁了山路却阻挡不了部队
在指挥员的浓眉下面
一个巨大口袋悄悄张开

明天就让皇军不可战胜的鬼话见鬼去
一定打得小日本鬼哭狼嚎
阴暗的灯光下
指挥员冷峻的面孔露出一丝难以察觉的微笑
在那繁杂的等高线里
他随手布下杀敌的连环套


一夜暴雨把平型关洗刷得更加伟岸
潜伏的战士没有一寸干布
匍匐在掩体的泥水里
眼睛和枪口一动不动地盯着进关的道口

那注定是敌人的鬼门关

当敌人的车队刚溜进一半
性急的战士就射出了仇恨的子弹
比山洪还要猛烈的攻势让鬼子溃乱不堪
扎紧的口袋切断了敌人所有生的希望


指挥员将一把炒黄豆全部塞进嘴里
凶狠的咀嚼显得有些贪婪
地图上的箭头由合围变成追击
平型关杀声震天  日寇仓惶如鼠

有道是
长城自古护国符
神灵又现平型关
从此抗日靠新军
八路威名敌胆寒



九、延安


毛泽东的眼睛从厚厚的二十四史移出
那些线装书密封着中国的智慧和尊严
而此时的中国正在遭受一场屠杀
许多地方的黑夜提前来临
只在延安的宝塔山下
有一个窑洞
灯光不灭
那是中国的一个精神高地
毛泽东握在手里的星星之火
正从鬼子的后方开始燎原


一个江南的诗人
听多了黄土高坡的信天游
声音更加沉淀和辽阔起来
他今晚决定不再写诗
他要写一篇战斗的檄文
于是他龙飞凤舞的汉字
一夜间奔走四方
竟然穿越八年
摸到了战争的边沿


这是一个不拿枪也能致人死命的男子
空城记历史只敢演两回
诸葛亮在戏里演一回
毛泽东在西柏坡用文字再演一回
诸葛亮用琴声掩盖城里的空
毛泽东用文字作箭
既射傅作义的心也射他空虚的老巢
这次毛泽东是用他的笔杆子
使劲敲打鬼子的脑壳
纵使小日本是嚼不烂的牛皮糖
也经不起我四万万同胞的零打细敲
那么，请闭住那些亡国论的乌鸦嘴
在陕北  
一个满带湖南腔的神奇预言
已鼓动中国


十、东海


我们一直把东海当作致富的路线
出航打鱼 交易茶叶、陶瓷和柔软的丝绸
还有换回的石油与天然气
可东海给了我们什么呢
台风 海啸还有没完没了的战争


大海对于中国人一直很神秘
那么大的海  对岸是什么
水下又是什么  我们总用神话演绎
全然不知海盗也是一个国家


要怪就怪东海龙王敖广的无能
孙悟空大闹水晶宫
哪叱又把他打得鼻青脸肿
可他只会找玉帝告状
这哪象四海龙王之首
敖广做得唯一有尊严的事是塌陷东京
这两千年的魔咒
终在时光的海面沉沦


是该撤换敖广了
不是他无能
倭寇怎会祸害几百年
中国并不想再打一次甲午战争
或者抗日战争
中国只想东海风平浪静
能每天迎着朝阳出海
到钓鱼岛垂钓
或者把盛唐的订单
送到太平洋彼岸
当然也欢迎沿线的鱼虾
到中国梦的甲板
握着青花瓷的杯子
嘬一口龙井茶的清香
舞一曲水袖迎风的飘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