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我站在佛的对面，她看着我。
看着我的严肃，一直微笑。
她用柔软，面对时间，面对了千年。
当我凝视她的微笑，一个时空悄然而立。
从遥远走向遥远，是历史赋予的空洞，
悠长的河水漫灌其中，落满了星辰的触觉。
我们使用船和竹筏，一点一点去汲取
沦陷在水里的未知，而浮出水面的那些
正忽略在忘返的渔歌里，随波逐流。
是什么让春天继续？不是坚硬的铁蹄，
而是铁蹄经过的花朵，那种和心脏一样
柔软的状态里，有救我的解药。
2
我们拎着包裹，拎着别人的猜测。
未知，从来不是一视同仁，完美无缺。
当一种表情无限靠近，最好的答案
就好像别人拥有的，我们也正好拥有。
何谓永恒？永恒是我们短暂的发现。
在某一个时刻里，我的表情和佛的一样。
我承认，我模仿了永恒里的一部分，
而永远成为不了永恒本身，正如这抹微笑
存在于我们看过去的那一刻，也想微笑。
我和佛之间的沉默，被赋予了光泽，
在玻璃里完成了折射，成为微笑的一部分。
一小部分人在空洞里挣扎，看见了花。
3
没影响表情，那些放不下的放下，
在历史的窒息里，用同一个表情呼吸。
那些空气被不同的空间分隔，吸收，阻滞，
用无形的压迫，填满了不同的空洞。
而自由在里面，因为稀缺而难能可贵。
我们喜欢珍藏那些难得的拥有，视之为神灵
给予我们的馈赠，而与之相关的历史，
被放大，或者被缩略，主导着生存的意义。
在所有的标准里，有一种标准没有限定，
没有衡量的工具与之匹配，就像眼前的微笑
和与之对应的人生，被统一于空洞之内，
夹在狭小的描述里，成为偶然的句子。
4
历史的切割，没有破碎一个表情。
嵌进石头的灵魂，从时空的缺口里复生。
微笑不会失态，面对喜悦，恐惧和不公平，
她都表现自然，就好像雨滴落进水里的回应。
在没有雕刻之前，这抹微笑还没有存在，
在一块石头的平庸里，匠人找到了永恒的光源。
隔着粗糙的皮壳，他摸到了柔软的心跳
和无限的渴望连接在一起，没有交待朝代。
见惯了兵荒马乱，他手上的刻刀出奇地镇定，
他要在荒漠里刻一个春天，把微笑种上。
刻刀之下，嘴角上扬，眉目里含着月光。
发出微笑，就好像交待了出身。
5
昏暗里点上渔火，自由向上跳跃。
那块沉在水底的巨石，还没有佛的轮廓。
一个表情的前身，正等待一个时空的雕琢。
从历史里挑出来的偶然，吸引着众生的观摩。
被无限放大或缩小的两种可能，只有一个结果，
成为必然秩序里的一部分，并保留余地。
真正的事实，是我们只看到了表面的那些，
而只能用表面的那些反复揣测，里面的那些。
事实往往置于深渊，附着于水底的巨石，
在粗糙简陋的空白之处，一个朝代扪心自问，
在一段不长不短的简介里，如何被一个表情取代？
这抹微笑是历史的挥霍，给予了我们太多。
6
无法测量微笑的幅度，正好打动人心
需要放下多少拘谨，同时敛起多少欢喜。
我们在收与放的极限里，拿捏着微笑的起源。
关乎细微，又蕴含广大，一个表情从深处赶来，
洞穿了一个时代的壁垒，成为众生的面对。
每个人都那么微笑过，看着佛就像看着自己，
或者想念的人，用站立的目光完成对话，
听懂了洒在湖面上的星光，什么也没有说，
又好像说了很多，表达不需要交给某一种格式。
我从佛的面前经过，好像经过了自己的从前，
放下了那么多旧的表情，佛用微笑看着我，
在她的眼里，我也经过了千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