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首山

“巍巍乎若高山，荡荡乎若流水”
六盘山西麓，伏羲桑梓——

当我从历史幽深的遂道里走出
一步步来到庄浪龙首山，周遭
群山簇拥，白云迎着彩凤
蓍草如水漾漾，湫池舞蹈，众多的
石头在古韵中放声歌唱
雷泽石，八卦石、财神石、乌龟石……
他们都曾在华胥国的苍穹中闪耀
照亮过天空和大地

伫立龙首山山巅，一匹硕大的
苍鹰，迎风滑翔，仿佛一个人
拨去我眼前片片浮云——

他播下华胥国的文明火种
依湫画卦，造书契、造六法、作甲历
定四时，作琴造瑟，豢育牺牲……
其时，华夏得其名，前赴后继，生生不息

当我得陇望蜀，浮云遮望眼的时候
我选择网罟而歌
在《山海经》中，在《帝王世纪》中
在发黄的书页中，在故乡的山河中
沐浴着鱼龙的气息和甘露


上寨村的祖母

时间仿佛消弭了
一尊雕像，就是历史
虔诚让我足够匍匐膜拜
跪下磕头的地方，风把白云吹得
像祖母的衣衫
是的，是我的
祖母——华胥氏。她是祖母的祖母
华夏的祖母

而眼前的山峦起伏，梯田上稼穑葱笼
她右侧的山坡里
炊烟丝丝缕缕
左手边，一条小溪顺势嬉闹奔跑
祭台上，还有几截未燃尽的香炷
当我凝视她的时候，似乎

我就是她曾孙的曾孙……新鲜的血脉
还在延续。总之，我是她沾亲带故的亲人
献上祭品，靠近她。
我垂首肃立，内心喊了一声：
“祖母，我们依旧生活在这里”



登桃木山

登上山顶，就到了另一个国度
借着华胥古国的光影与风，伫立山巅
就能看到女娲滩，女娲祠、合磨洞、
无字碑、炼石苑、姊妹湫
就能看到雷泽石，乌龟石、八卦石
蛤蟆望湫、海狮卧雪……以及诸多
神奇的身影。它们在盛大的
阳光下，各司其职，继续奔走
那些八千年前的场景
仍然有着繁忙新鲜的呼吸

伫立山巅
就能听到秦楚争霸的战马嘶鸣
就能听到点火合烟，合磨成婚的
誓言

我确信，呼啸朝那山庄的云幡
一次次观看，呐喊
举国之祀。而面若桃花的
少女，把潋滟的湫波
送给，一双相爱的脚印



朝那湫

群山汹涌，两只高耸之湖
纯静湛蓝，并有深不可测的秘密通道
在庄浪郑河乡的桃木山巅，她们
从历史的天空之镜飞来，那是八千年前的
古意日月。那是神湫，那是姊妹湫，那是
一对恋人化作的两朵悠悠白云

绕着她走，或坐或仰
我的眼眶里满是：含情、激越、温柔
是少女华胥，初试人伦的舞蹈
芳草摇曳，绿水青山，小鸟啁啾…那些柔软的
事物，让我暂时沦陷在一场古老的雪月
对，那也是两只眼睛，守望着桃木山的
窗棂。直到后来

我还想起桃花潭，深千尺，那两个吃了
大酒之人，拱手相送


双鱼图

“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
而偏偏有水，有一位故人，不管不顾
直奔头顶的天空
在2857米的山顶，惯看风云，笑傲江湖——

《山海经》之雷泽，《拾遗记》华胥之洲
我臣服于这前如卧蚕，后似弯月之水
每一滴，都有母系的温度
这隐居群山之中的修女
曾有人朝拜，有人诅咒
而一位此地古圣先贤，独自面对
这高悬的蓝色深渊
昂首发问，低头思索

它们就在桃木山的怀抱中
追逐嬉戏
其时，双鱼图栩栩而生，被后来的人
得以命名

现在是21世纪。他们仍然有古老而新鲜的
呼吸。在源头
迎送黎明黄昏，佑护华夏后人


履迹

没有媒约，没有聘礼
只对着湫水梳妆，兀自长成亭亭玉立的
少女，跟着一群身裹兽皮的人
木棒敲击着石块，围着篝火
载歌载舞，欢声雷动

我确信，是这严肃庄重而又血性十足的
舞蹈，征服了一颗情窦初开的芳心
我无法准确地描述一场古老而神秘的
婚礼
只从泛黄的书页中知道，那一场婚礼仪式
在朝那湫畔
只知道，那娇羞的新娘
是未曾谋面的祖母


日晷

在一座美妙的山上，一方石头
一根棍子，拉着一道影子
旋转。头顶的烈日
因此有了不可思议的弧线
光的精灵，每走一步
时光就有了注脚和标本

也曾冥想过它那细小的声音
那样的瞬间，我不敢闭上眼睛
用它，来测量过一段古老的时光

我越来越喜欢
在天台山，看一台钟摆
倾斜于时间之外——

山风浩大，心里的那根针
始终没能
停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