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世一年多后,“给女儿写诗的父亲”叶小平的诗集出版。劳作与爱,是他一生的主题——在劳作的大地上,写满诗行。
女儿叶梦雨在整理父亲叶小平的遗物时,发现了大量写给自己的诗。2023年上半年,“给女儿写诗的父亲”的故事,受到媒体关注。而今,叶小平的诗集《我们劳作在大地上》出版。劳作与爱,是他一生的主题。
国家一级演员萨日娜朗诵完最后一句,再也抑制不住情绪,转身拥抱一旁的叶梦雨。台上台下,与会嘉宾无不落泪。
10月31日,中国职工文化体育协会诗词分会二届一次代表大会暨《我们劳作在大地上》诗集发布会,在中国职工之家举行。这感人的一幕,发生在大会的朗诵环节。
2023年上半年,“给女儿写诗的父亲”的故事,受到媒体关注。浙江桐庐一位平凡的父亲叶小平在那年初离世,女儿叶梦雨整理遗物时,发现了几十箱日记、诗稿和随感,其中大量诗歌是写给自己的。时隔一年多,叶小平的遗作《我们劳作在大地上》出版。诗人叶小平,从农民到工人,再到创办工厂,一生勤勉,热爱文学,深爱家人。劳作与爱,是他一生的主题。
从废品收购站“抢”回的诗歌
“我在外面奔波了一天回到这宁静的家/亚萍烹调的蔬菜豆腐在暖锅中喧闹着……梦雨,我们的女儿在阳台的桌上/认真专注地做着学校布置的作业……这是最美好的时光/是对我们一天认真生活的报答。”萨日娜朗诵的《这是最美好的时光》,是叶小平写给女儿的诸多诗歌中的一篇。那是一位父亲饱含深情写下的一家人温馨生活的瞬间。
在几十箱手稿中,这样的诗歌,还有很多。如今,包括这首诗在内,叶小平的130首诗歌结集成册,由中国工人出版社编辑出版。而一年前,它们差点被当作废品卖掉,其中不少手稿,是女儿叶梦雨从4个废品收购站一一“抢”回来的。
叶梦雨在废品站抢救诗稿
叶小平,原是浙江桐庐县的一位从事工艺玩具加工的劳动者,2023年年初因病去世。女儿叶梦雨和家人到厂子的仓库,整理父亲的遗物。她无意间打开一个箱子,发现里边竟是父亲写的日记、诗稿和随感,许多是写给自己的。在杂乱的仓库,她打开一箱又一箱。“就像开盲盒。”叶梦雨说,她知道父亲生前喜欢诗歌,也会写诗,但没想到,居然有这么多。此时,由于几天的清理,不少这样的箱子已被卖到了废品收购站。为了抢救回父亲珍贵的手稿,叶梦雨和家人朋友,赶紧联系4家相关的收购站。在废品堆里,她发了疯似的挨个翻找。其中一家父亲手稿比较集中的收购站,她前前后后跑了多趟,一斤一斤,把手稿重新买回来。
叶梦雨和家人在清理厂房时发现大量诗稿手稿、日记等
在叶梦雨眼中,那些泛黄的稿纸,不仅承载着父亲的一生,更有父亲对自己、对生活的深情和爱。
重新“发现”父亲
“我没有虚掷过光阴,无论是挥汗如雨的田间劳作,还是夜深人静时的业余攻读……我总是满怀欢喜,以一个勤劳的农民的态度来对待生活。”这段文字,收录在《我们劳作在大地上》的序言里。这是一封叶小平1984年写给《诗刊》编辑部的信。那年,他20岁出头。
叶小平1984年给《诗刊》编辑部的信
翻看父亲的手稿,叶梦雨像是在阅读父亲的一生。
叶小平出生于农村,童年坎坷,小学五年级辍学后进入生产队务农。那年他13岁,经常凌晨三四点起床去割稻、插秧。后来,无论是当车间工人,还是当厂长,这个早起的习惯,他保持终身。
23岁时,叶小平自学考进了桐庐国营工艺美术厂,成为一名彩绘工人。29岁时,因为工作积极,他被推选为厂长。
由于从小辍学,叶小平对读书、对文学,有着超乎身边人的执念。读书,一直是他工作之余的最大爱好。遗物中,有他此前买的各种书籍,其中,《诗刊》是他几十年来,直至生命最后,都没中断订阅的刊物。
“我坚信大地不会欺骗种子,阳光走过的地方花草一定茂盛。”叶梦雨说,这是父亲经常给她念的一首自己写的诗,勉励她勤奋付出必有收获。
国企改制后,热爱手工艺品的叶小平创办了自己的工艺美术厂。他依然坚持每天4点起床,跑销售、赶订单,回家后练书法、写日记,一直到晚上十一二点才会睡觉。
“当你睁开双眼的时候,这个世界就属于你了。”叶梦雨眼中,惜时如命的父亲,总是在忙个不停。小时候,父亲喜欢给她念诗。工作后,她和父亲的联系变少了。“每次聊天,爸爸总是聊些文章诗稿、国家大事,不聊生活。”这常让叶梦雨觉得父亲不够关心她。当看到手稿里,甚至连她小时候打卡介苗发烧的小事都被用诗的方式记录了下来,叶梦雨终于理解了父亲。
最珍贵的礼物
叶小平生命中最后一个父亲节,他给女儿写下:“父亲的双手/把女儿擎举得很高、很高很高……/也许,因此/女儿可以看得很远……”那天叶梦雨给父亲发去一张父女俩的老照片,叶小平有感而发在日记里写下这首诗。照片中,年轻的父亲,将刚出生不久的女儿,举得很高,很高……
小时的叶梦语与父亲叶小平
2022年6月19日,父亲节。当天早晨,叶梦雨给父亲发去一张合照。叶小平有感而发,给女儿写下诗歌《父亲节致女儿》。《父亲节致女儿》诗歌手稿。
为纪念父亲,在手稿被发现后不久,叶梦雨开了一个微信公众号,名叫“坚固的石桥”,取自父亲分享给她的一首诗——土耳其诗人塔朗吉的《火车》。这是父亲分享给她的最后一首诗。诗中写道:去吧,愿你一路平安,桥都坚固,隧道都光明。
叶梦雨在公众号上写父亲的故事,不久后,被中国诗歌网转发。“给女儿写诗的父亲”被更多人看到了。有网友留言:“叶小平的一生,是部未竟的诗集,他女儿,就是最动人的一首。”
后来,中国工人出版社的编辑看到了叶小平的故事,联系到叶梦雨后,开始筹划出版诗集事宜。
而今,诗集《我们劳作在大地上》正式出版。两代人,圆了梦。叶梦雨说:“这本诗集,是父亲留给我最珍贵的礼物。”诗集发布后,诗刊社方面表示了刊登叶小平诗歌的意愿。从1984年到2024年,整整40年。
《我们劳作在大地上》,书名取自叶小平的诗句:“鸟飞翔在天空/鱼游戏在水里/我们劳作在大地上。”其中的章节副题“大地上布满了诗行”,内容则取自他写给《诗刊》编辑部的另一封信:“近来我仔细观察生活,觉得生活太丰富了,大地上布满了诗行。”
叶小平诗歌《我们劳作在大地上》手稿
叶小平生前写给某编辑部的信
编辑:池木
二审:牛莉
终审:金石开、符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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