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章一节地拜读民国史的孙文本纪（组诗）
       ——沿奉安大典的遗迹失魂落魄


1．江边公园，设计成一艘停泊的大船

江边公园，设计成一艘停泊的大船
船头船尾船弦缆桩；走上甲板
离江南更近、离“垆边人似月”更近
长江大桥上，南来的格局与北往的胸怀
既层次分明又分道扬镳
高耸的阅江楼是江南新建的二维码
一船船现实的庞然大物，向西
一艘艘思想的乱石穿空，向东
长江不会倒流，不需要那么多患得患失
那么多功名利禄；我没带标语口号
没带功德坊，没带挽幛
我的生活已基督化格式化
只想一章一节地拜读民国史的孙文本纪
标点符号都有编钟的穿透力（14）


2．洗心革面、峨冠博带，我一个人的盛大典礼

我以编钟正音。排斥其它打击
体内垒积教科书级别的生老病死
撑作纪念碑的粗硬轮廓
不过度审查“春来江水绿如蓝”
和“大江东去，浪淘尽…”的溢美
原谅溢美堕落为套话。我没有拿得出手的
隐私。伸手抓抓95年前的空气
凭吊奉安大典的遗址遗迹
汉武帝泰山封禅祭孔早就凉了
我披上峨冠博带、长须飘飘的仪式
方步向浦口车站，一个人的盛大典礼
也是一个集团军的补习
我近似不肖子孙，不及我爷爷是清末秀才
民国元年古镇首任五大理事之一
律师兼乡长，自带一身毫光（15）


3．我猝不及防，衣冠楚楚戛然而止

一个遗址凝视另一个遗址
一首诗惊诧另一首诗
我天生对建筑依靠，小的安身
大的作寺庙、教堂，让灵魂依靠
车站若有所思，为共和缔造者背书的样子
尽管《走向共和》一集集拷贝
驻扎思想深处，抚摸浦口车站的遗址时
空旷的候客厅、售票房、月台、雨廊
当年英式建筑领先潮流的
水泥钢筋，顿生温度和柔情
我猝不及防，衣冠楚楚戛然而止 
剃头来不及，拿哭丧棒来不及
几千年皇帝蹂躏江山，没一个内疚
老百姓一无所有，磕头皇恩浩荡
孙文终结这一切。自己也走了
我一身黑衣，跟在葬礼的最后一个
车站作为天地同悲的证人，那隆重肃穆
20公顷的民国记忆，划作国家文物保护单位
耳朵贴地，可谛听星辰陨落的巨响（19）


4．浦口车站，中国革命和伟大先躯抱头痛哭

我一人默哀，禅定还是出神入化
相逢在1929年5月28日上午十时正
浦口车站，中国革命和伟大先躯抱头痛哭
首先是精神层面的一次决堤
一次黄果树大瀑布；大道不称、大哀不哭
奉安大典第一站，停灵之处
公祭中山先生
元老功勋、股肱之臣、国家栋梁、社会贤达
金枝玉叶和小家碧玉
排列庄重与悲哀、传统与现代
尚未成功与仍需努力 
更纵深的气壮山河，低头缅怀
最好一个人转让一天给逸仙就够了
国父从不咆哮如雷，愤怒都是有修养的
这修养碾得魂飞魄散的万寿无疆
十八层地狱下，大气不敢出
我一次次深呼吸，空气中震颤着
总理牌位的冗长回声（18）


5．把自己放在波澜不惊的轮渡上

浦口的此岸，轮渡到彼岸
风雨飘摇的压舱石、积疴成疾的处方
孙医生早开好了。喊你拉他
将家天下世袭制，掀了个底朝天
先行者先行。这个彼岸
创民主定宪法的诞生地、改元的开始
安魂曲在江面荡漾
现在，津浦线早被大桥上风驰电掣的
京沪线替代；“宁浦线”轮渡
仅为观光时的一只小小甜饼
车厢切成一段段香肠的大轮渡
已告老还乡。可遗址在、水面在
把自己放在波澜不惊的轮渡上
可鱼龙混杂的观光者，如鸭子在舱内嗷嗷待哺
怕脑子进水，不许走上甲板
披上黑纱的凌霄和丁香，隔着玻璃
看一江春水稀释多年的国殇，仍闪烁光芒（17）


6．轮渡上，整个国家如丧考妣

给我水舀、水泵最来斯，造一些浩渺水气
造三千亩恍惚、一万里海市蜃楼
再掉下来，掉下“威胜舰”缓缓渡江
狮子山101响礼炮。悲哀从天而降
山陵崩塌，江河呜咽
中国之父殁了，整个国家如丧考妣
儿子失去父亲、妻子失去丈夫
精神王国失去酋长、思想大学失去政治委员
开天辟地的创世纪，失去点睛之笔
“通济”号、“楚有”号、“豫章”号军舰
列队哀鸣；日本、英吉利、法兰西舰艇
降半旗，礼炮隆隆
革命家才是普济众生的佛陀、大爱的基督
才是追日的夸父！享受古今中外国葬的
最高规格。哀荣备至
超过12位帝王泰山封禅的总和
超过民间悼念屈原的十倍以上
所有情节，都是历史安排（17）


7．中山码头，泛黄的历史滋润着不死的灵魂

最早叫大生码头，下关码头
又高套首都码头，自中山灵柩停泊之日
尊称中山码头，待遇升格
 “诰封”“文物保护单位”
砖红色和白线条相间，“山”字型候船大楼
水泥墙、电话机、栏杆、台阶
一一披上光环。码头的栈道与朝南广场
泛黄的历史滋润着不死的灵魂
空前绝后的的葬礼，候客厅陈列实物照片
影像资料逐步解密。广场是重大历史的载体
我忽然想起“用兵之法、全国为上”
政治家致力于共和体制的设计
不在乎谁当总统。为减少战争灰犀牛
“南北议和”前无古人
即使饱受“诟病”，实为节约革命成本
“退位诏书”是大清遗嘱，交出传国玉玺
不战而屈人之兵！免生灵涂炭
都是母亲十月怀胎，虎贲军火拼
血肉之躯，何必开膛破肚（20）


8．隆重迎榇，一次精神永在的加冕

总理灵柩覆盖党旗国旗鲜花
齐刷刷的蓝袍黑马褂、白帽黑履黑袜
中国是孝子贤孙、中国在披麻戴孝
国母、国子、国媳
国家层面的领袖、党魁、党首
社会层面的从政从文从武从商的
达官贵人和民间故事，走到灵柩旁
护送停止了思想的思想家
国殇有东方108位杠夫的尊敬
101响礼炮的致敬， 108位黑衣执绋扶灵
也有西方的军官列队、荷枪拱卫
炮车队、铁甲车、哀乐、花圈
迎榇，一次精神永在的加冕
更大意义上，开1951年日本民众
欢送麦克阿瑟的先河
更像大卫的油画《拿破仑一世加冕大典》
背景是巴黎圣母院，中国式加冕
背景是雄奇壮丽的扬子江。扬子江是孙粉
袁世凯也是孙粉。那时最大公约数
“美国联邦制＋英国君主立宪—法国大革命
＝中华民国”。妥协是仁慈加智慧（21）


9．34路公交车，中山先生的政治遗产

南京独有，中国独有，才是世界的
奉安大典全记录。从中山码头到中山陵
精心设计的中山北路、中山路、中山东路
逸仙桥、中山门、中山门大街，陵园路
中山路是南京的中轴线，中山铜像是
新街口的定位，中山东路是南京的赤道
一章一节是风云变幻的民国史
跌宕起伏，都是政治遗产
挹江门、海军部、最高法院、交通部、行政院
马林医院、国贸银行、中央社、总统府、中央饭店
励志社、党史陈列馆、中央博物院
一幢幢民国建筑、一座座文化风范
34路公交，起于智者乐水，归于仁者乐山
民国厚葬中山先生，南京厚待中山大道
东晋一次、大明一次、民国一次
大体量定都南京！三次将断流的母亲河
续上“日出江花红似火”（17）


10．博爱之都专宠的博爱线

34路！资产重组的山西路商业圈
鼓楼广场、紫峰大厦直插云霄
鼓楼医院、珠江路商业圈
航母级别的新街口商业圈、江宁织造府
大行宫广场，一条流光溢彩的路线图
中山先生铜像下面的亦梦亦幻
是南北1号地铁、东西2号地铁
两条主动脉交叉，比北京、罗马的
地铁舒适时尚，进出口有24个
24个充满激情和想象的闸门
中山先生活着不是“万岁”“万万岁”
没闲暇给自己封神，死后没抬上
香火缭绕的菩萨。他博大的爱
一路天花乱坠，一路矗立里程碑
博爱之都专宠的博爱线，排列精致与标杆
排列古典主义和现代文明（16）


11．民初十年！中国第二个黄金时代

民初十年！民智渐开、思想解放、百家争鸣的
黄金时代，沉寂二千多年之后
重回自由的空气和土壤；连未庄的阿Q
也把自己交给革命和爱的冲动
我交给中山陵的一棵草，确实迟了点
同为驱逐鞑虏、恢复中华
朱重八只过足穷人翻身的瘾
骑百官百姓头上又拉屎，又纵横驰骋
孙中山为文化复兴、民生发展鞠躬尽瘁
革命党总理，倒像化缘的大和尚
同为执掌国柄、同为安息山冈
嗜杀成性的八八，天地万物是皇家的御厨
看谁都像敌人，都需要锦衣卫
活着便将墓穴造在黑暗、造在暮气沉沉中
光明磊落的孙文，爱满中华、悲天悯人
没一个私仇。对天可表的中山陵
坦坦荡荡，在城市的高处（17）


12．中山陵，一种至高无上的精神依赖

自由钟放在天地正气
才有青松翠柏、紫气腾腾
从博爱坊的冲天石柱开始，沿392级台阶
沿39200万颗民心，一步步艰苦卓绝
走天下为公的中线，抵达民族民权民生的祭堂
仰视坐着的大理石和俯视静卧的大理石
这超越种族、语言、宗教、政党的
超越文史哲、音舞美的永恒追求
是他拽黄兴、宋教仁、胡汉民、汪精卫
章炳麟、蔡元培、秋瑾，一起革命
在法国，他是戴高乐；在美国是华盛顿
在英国，他是起草《权利法案》的那一个
在亚洲，他第一个建立
民主选举、三权分立、五族共和、各省自治
中山陵是信仰、崇拜、道德
一种至高无上的精神依赖
中国的新图腾（17）（20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