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  岸（组诗）
（137行）

■黄明山


    九  月

还有热中凉
偶遇黄昏
倾听秋风吹过山岗

九月的江河
无师自通
做了蓝天的收藏家
遥控着的飞翔
波浪之巅，轻轻瞄准发现的方向

收割机在青黄相间的田野铺展丰年
稻谷香
西晒暗转嗅觉里的晨光

九月流行八月十五、十六的月亮
数不清的人间绝唱
远近不一的事物
比圆更圆
就像熟透了的梦想
伸伸手
就可以摘下来

    地榆升白片

爱人叫我买一种药
地榆升白片
她无意中把“榆”读作“狱”
变成了地狱升白片
刚刚好
我一下子就记住了
一下子就想到地狱升
等于在说
不再下地狱了

地榆遍地生
别名比良药还良好
白地榆、红地榆、赤地榆、涩地榆
还有西地榆、地芽、水橄榄根
酸赭、豚榆系、野升麻、马连鞍
以及鼠尾地榆、花椒地榆、线形地榆
山枣参、蕨苗参、岩地芨、血箭草
直到水槟榔、黄瓜香

好个地榆升白片
打开你前所未有的想象
加一些蔗糖、糊精、淀粉
升高白细胞
破涕为笑
就是充满了力气的天堂

    白胡须飘啊飘

101岁爷爷送走了自己所有儿女
老人家一张口
牙齿完整而且整齐
看样子，还能继续活下去
102、103……111
不会有多大问题

老人家看尽了儿女的自然终老
七老八十的
阎王不叫自己去
寒来暑往，仰望星空
老人家的白胡须飘啊飘
炼成了一颗寿星

老人家没有了孤独
看到孙辈、重孙辈的笑
看到月落日升
这茫茫人世还有这么多陌生的幸福
像奔突在子夜的雨露

    永生日

重磅消息来袭
人类或将实现永生
睁眼看看吧
永生时代就在我们眼前

此时此刻
我明确地告诉这个世界
我不想永生
永生就是完蛋
我不想永生成为世界最大的唯一的顽疾

永生日，我真的不想要
至少
我还没有准备好
或许永远也准备不好

    梦的碎片

多次醒来又多次睡去
带着一身梦的碎片
再度醒来

永远都是不完整的记忆
就像我们的前途

我们用连缀的技巧
接通过往和未来
一个个子夜，一个个黎明，一个个梦盘
圆与残缺，美与心碎
分明有
和盘托出的一天

    总  是

总是把别人想象得多么好
原来是个错的

总是把一个又一个人看穿
倒背一句性本善

翻山越岭过河跨海全在一瞬间
好人总是有的

    大和小

我的人生无限大
又何其小

大到可以容纳疼痛、委屈、苦难和不测
小，只能托起
拿不出手的心安

    九月梨花开

似乎要说些什么
不说了
无外乎颠来颠去的人间冷暖

梨花开了
白白的一片
白得就像春天的暗语和谎言

九月梨花开
眼睛告诉你这是真的
桥这边，河对岸

    寰枢关节

因为疼痛
我带爱人去医院看病
这些年
疼痛课上得多
多少有些漫不经心

先就近住进一家医院
其结果市域内几家医院都跑遍
在医生的安排下、提醒下、建议下
做各种检查
血常规、心电图、磁共振

这一次是颈椎和腰椎
从片子上看
郭医生说这年纪这颈椎还算好
汪医生说比他的腰椎强

可就是疼得厉害呀
于是医生用手按
又用笔写下“寰枢关节”四个字
再做一个CT
疼痛的原因终于找到了

原来，身体的某部位
一直是相伴在我身边的未知领域
从腹膜后
到寰枢关节
我学到了并不想学的医学知识
瞪大眼睛看吧
我必须要把生命中的疼痛
看得仔细，再仔细



    作者简介  黄明山，湖北潜江人。中国作协会员。千余件作品散见《当代》《人民文学》《中国作家》《诗刊》《散文》《青年文学》《文艺报》《人民日报》等报刊。诗歌《蛙声里的蓝天》、散文《打药的农民》获中国人口文化奖、散文《听疯人拉二胡》获人民文学优秀作品奖、小说《爱情歧路》获《小说选刊》全国小说笔会一等奖、组诗《隐形的飞翔》获《长江丛刊》年度诗歌奖，散文集《寒冷的味道》获中国散文学会首届中华之魂优秀文学作品征文一等奖等。散文《寒冷的味道》《鸟语》、诗歌《小孩与桌子》等选入中考试卷、高考真卷及中学语文阅读教材。著有诗集《立交桥》《钢琴与排箫》《约等于故乡》《透过黄瓜花叶》《过渡色与延伸线》、散文集《寒冷的味道》《墨绿的地平线》等十余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