鲜红的忍冬树
文/梁地

踩住刹车，停在日日经过的十字路口
一株繁茂的忍冬树，突然跳入我的双眼
同着她，一串串累累鲜艳的红果子
汽车，一辆接一辆从她身边驶过
行人，撑着雨伞脚步匆匆远去
秋雨，今天比昨天更加凄冷
满树条状红云的近旁，沉默着
一根光秃秃湿漉漉的水泥电线杆

相隔半边马路，我短暂
却又漫长地跌进忍冬树凉湿的红云里
瞅见一粒红果子，远在故乡村里的父亲
站在青砖砌成的讲台上，手捏一支粉笔
刚抬起蓝色涤卡布的衣袖，拭去
额头上四十多年闪亮的汗珠，一转身
已没入一片挨挨挤挤红果子的海洋
不见了汽车，不见了行人
甚至不见了太原，不见了
烟雨苍茫辽远的秋天
我委身红云深处，仰望
仰望父亲们蔚为壮观的青春
看见，这动人心魄满树的红果子
今天，或者明天
好像在无可挽回地远去，杳然
又好像若无其事在归来，鲜红，依然

松开刹车，我默默驶过十字路口
为我鲜红的忍冬树，淌着泪的电线杆

——2024.10.1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