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粱红

 

三间砖房十几口大缸

一粒粒火辣辣的高粱

在暗夜相爱在大缸里共情

反复过滤自己发酵自己

直至清澈浓烈

神龛供奉的关公

人间烟火从脸部开始复活

老人说酒头来自祖先的山西

秘方只传嫡长男丁

 

高梁小烧穿透黑陶

被秋风刮进城里

一家饭店由此兴隆

不同人喝完高粱小烧

去不同的地方

轮回成不同的高粱



 对于儿女让他进城的孝顺

老人一笑了之

他说高粱在地里才能活好

对于出卖酿制秘方的建议

他说只有秘方在

小酒坊才有根

他才能滋养周边血色的高粱

高粱举起一个个微醺的黄昏

 

 

谷子黄

 

 那次决断封印十年

自此的一日三餐

主食中搭配小米

胜过繁杂的进补

子孙依从了他的固执

 

他说就是这种谷子

用粗糙煎熬细腻

曾经打磨了自己的青春

养育肉身碾压钢铁的一代人

名字被教科书收录

孩子们在当下的阳光下品读

 

每天面对金灿灿的小米

复活牺牲的小赵老李

复活弹孔累累的军旗

以及一首老掉牙的小曲

他还规划自己的未来

在谷子地里战友重聚

痛饮黄昏和夜色

 

他说谷子养育了革命

自己是其中的一穗谷子

 听得子孙似懂非懂

谷子会永生在墓碑之上

 

玉米青

 

时尚的玉米披着青衣

包裹排排金牙籽粒

基因行在路上

日常里延续一种宿命

玉米已经超脱玉米



每年一次向死而生

然后又向生而死

种子与土地世代暧昧

玉米超凡脱俗

高出杂草

也高出尘世



青色超脱

淡出发际线

涅槃的玉米内心深处

青色依旧碧波荡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