遥忆儿时，结伴跑去山庙中玩
我们抽签算卦从不花钱
只管跪在神像前
使劲摇晃抱在双手间的竹筒
直到有一支上上签掉在眼前，才肯罢休
翻开卦书找到卦辞
总有一个字，赫然映入眼帘
——“病”
我很不甘心，可翻遍所有皱巴巴与岁月同老的残页
细思极恐的猜想自得其证
无一例外，同一场噩梦被罩在朱砂圈内
难怪一时维摩诘伏魔卧于空室
示疾说法，天女散花
四十不惑，可困惑陡增，依然像雾霾死缠着我不放
直到有一天，当你进入手术室
在自动门缓缓关上，在它切断我们目光的一瞬间
我突然明白：生死本来混沌
半途折返的生，为尚未到来的死腾出位置
生命在绞肉机中变成碎片
像我们被生活撕碎，漂浮在一个装满海水的塑料袋中
我什么也没说，提笔签下名字
潦草不过此生——
像个判官，攥紧不属于自己的权力
像个扳道工，犹豫不决于前方生与死的分岔路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