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惘
贾存斗
路，是他人修的，是他人走的。你无处可去。
脚是漏水船板。遭受割伤的是河水的形象。
上车下车，两条钢轨承载着乘客走向既定车站。
苦苦挣扎的人从苦难角度开怀大笑并自我戏谑。
支撑摩天大楼的钢铁从电流炭火角度理解荒芜。
核桃硬壳碎了，你不由自主想象是不是夜的内核
也如此光洁油香饱满。全世界仿佛经历了宿酒，
全望着巨幅广告上一个夏天未融化的白雪傻笑。
哦，寒冷原来是产品的属性，黑夜从一个白昼
进入另一个白昼，过于匆忙，显得应付了事。
阳光变得陈旧。风变得俗套。虫子尾巴喷出雨雾。
向你伸出的手冰凉，也有的温暖，有的就是刀刃。
嘘寒问暖礼仪让你浑身流血。大腿内侧的战栗
提醒世界需要厕所，需要餐馆，需要中医按摩。
需要从这些场所出来后洗洗污渍斑斑的双手，
需要掏干净衣服兜内的所有发票收据等杂物。
而你要把看到听到想到的事物变成成熟的苹果，
用刀切开或者用牙齿啃食无关文雅或者野蛮。
这之间无声音无形象的铁锤锤击你的太阳穴。
你忽然感觉公交车司机是这个世界最幸福的人，
有人给他们在城市大街规划了明确的未来路线。
而你的前方只是有人挖好了墓穴等待你的到来。
土地一次次耕耘一次次撒种一次次收获充分说明
你的到来与离去是这个世界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女人是花儿，有的沾着露珠，有的被蛀虫蛀蚀，
有的散发无邪而诱惑的虚无光芒。你的欣赏审美
朝哪个方向发展产生如何后果是街头巷尾日常。
一群枯草被鸟儿托举到树梢筑成鸟巢。树上树下
全是看客。欲望得不到满足的焦灼触发内分泌紊乱。
既定秩序瓦解。舌头在酒杯向剑匣内的宝剑递媚眼。
快天亮了，去单位上班或者去地里向空白地块撒种。
你无法对着透进窗户的阳光再次说屋内潮湿的坏话。
麻雀透过窗棂缝隙觊觎屋内的粮食与安宁。老鼠打洞
打破屋内屋外的形式隔离。药品店出售避孕套花生油。
秋天还很遥远，但是公园长凳上已经坐满了枯花枯叶。
唯有从梦中醒来才能摆脱这恐怖局面，唯有抱着冰雪
上路才变得目光从容。你不需要絮絮叨叨的同行者，
一路路公交车首尾相连。85亿人盲目的上车下车，
至今尚未有无懈可击的逻辑推理应用于现实案例佐证。
你能告诉我去年的洪水今年在哪里肆无忌惮施虐吗？
你能告诉我反人类者的人用斧头砍杀的不是全人类吗？
你能告诉我秦始皇巨大陵寝内空虚得一无所有吗？
你能告诉我夜晚内少男少女无遮无掩的朴素愿望吗？
你能告诉我山间小溪的清浅溪水最终流向哪里了吗？
你能告诉我无道暴君回到家里如何对待自己的儿女吗？
你能告诉我黄昏小河边一个宁静时刻的理性迷失吗？
你能告诉我闪电之下的草木如何有说有笑欣赏吗？
你能告诉我古莲子在岩层中如何窒息得几乎死去吗？
你不能？为何你紧紧盯着我若盯着一个陌生的怪物？
我们都迷惘得不知道上哪一路公交车在哪里下车，
但是我们天天收听天气预报并安排未来出行计划。
2024年10月12日—13于北京市朝阳区望山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