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棵可以庇荫半个罗家村的白果树
轰然倒下了
那是一个疯狂的岁月
村民的铁饭锅被强征了
拿去大办钢铁
大树被伐倒了
焚烧成炼焦炭

一段时间村里都在传说
有个美貌的姑娘
坐在白果树尖上梳头
其实谁也没有见过
这只是出自全村最老的奶奶之口

后来我明白了
这是老奶奶的良苦用心
是想让人敬畏这棵大树
可故事还是过于苍白
未能阻挡住斧锯的嗜好
1958年冬初的一天，我目睹了
白果树“哐”地一声叹息

传说上千年的树
高大又英武
四五个大人才能合抱的树
树尖上有一喜鹊窠
白果树即将倒下的那一刻
罗家村的上空黑压压的
飞来了大大小小的鸟雀
它们绕着白果树不断地飞
就像儿孙们跟在道士后面
围着“已逝长者”的棺材转圈
它们鸣叫着掠过伐树人的头顶
还向他们撒下屎尿
也许这是最后的抗议

第二年罗家村的田土
遭受了前所未有的旱虫灾
饥饿便笼罩着全村
那年之后的寒冬
四个壮汉子非正常地倒下了
传说是他们被白果树叫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