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秋梦

露珠是草木的眼泪
挂在低头耕田的牛的长腮上
珍珠般摔碎在闲下来就来回咀嚼的嘴巴里
甘甜，思念

那时，我的心清的像雨洗过晴朗的天空
水蓝中没有一丝云彩
玻璃一样透亮的池塘水面上翘浮着一双
洁白的小脚
清爽，想念

喷香的土壤里，歌唱家蛐蛐蛐蛐地叫着
那一点点秋露清润了他们的喉咙
隆隆的机械声逼迫它们们失业了

突突的工厂的烟囱喷着黑烟
好像末世来临

夕阳西下，是红色的柿饼
它来不及和那场烟雾辩论
在灰灰的天幕中藏起
一牙不剩。
河水还在昼夜贪欢
郎朗的笑声没有挽留大雁的翅膀
次日
黎明的薄雾缠住了袅袅炊烟
我醒了
才知道炊烟是秋想念的梦
薄雾是现实的梦

二、乡村的歌唱家

王冠锦衣者伸长了脖子
在那黑暗和光明共在的舞台上
总是预言明天
太阳如约而至

披黄甲戴头盔有角的斗士
唱咏着牛郎和织女跨河牵手
深巷和耕田里
架起一座碧绿的心桥
我和你在桥的两头

大地的耳朵就是它的耳朵
五音不全的单调制造了心惊肉跳
它时时刻刻都在唱走家乡的小道
和它的朋友树林和花草一起
迎接他欢乐的王朝。



三、池塘的消失
在这之前，她的眼里有天、云和飞机
月亮和星星是她的心事
她晃荡着，心的中心划着一条小木船
轻轻掠过那翠绿的高杆荷叶
粉红的芳心笑意盈盈
一只蜻蜓飘过来立在上头
银鳞是她的镜子，也是她的游子
下雨了，她听到呼喊孩子回家的急躁
她也着急了
下雪的时候，她透过玻璃看到一群孩子
使劲跺脚
她也担心了
如今，所有的着急担心都不必了
天、云和飞机依然那么高
她的眼和心都消失了。


四、林间小道

在乡村，找到一条林间小道
两边的杨树高高的，密密的
手把手搭起绿色的隧道

时光从这头穿过
从那头溜走
像一头停不下的火车

思乡的阳光透过斑驳的树身
长久地在这林间小道上徘徊
光影雕刻了他的年轮

小时候
这条林间小道不在这儿
那在哪儿呢
树上一只喜鹊嘎的一声飞走了

五、老屋

屋瓦上飘落的树叶
只能在梦里看见
那只花白老猫的轻轻叫声
只在碰到一只猫叫的时候听见
哗啦啦的雨
敲打屋瓦和窗棂的音乐
只在回忆里播放
呼呼的东风
吹动了门口上晃荡的秋千
吹得现在都两手空空
雪化簌簌声
湿了她撒花的头巾和他带着鸭舌的乌帽
那是一个小孩子的记忆
一窝燕子在堂前叽叽喳喳地吵着
一头黄牛背靠在草棚的墙上
摆动着嘴巴回味青草的芬芳
时光的胶片留下了这些画面
他和她的一切
都是这时光胶片上的一小段

六、野外

小时候，风筝飞不上天
就像飞机飞不上月亮
乡愁的游丝
牵着它摇摇晃晃
小时候，水洼眼里无声黑蝌蚪满满的
蜗居
是家的模样
麦收后，田野上咕呱着青蛙满满的
听取一片
是乐不思蜀

小时候，雨是长了脚跟的花洒
青青沟坡上浇开了五颜六色的花朵
是天空的彩虹

牛羊长长的舌头
卷着风头采走了
野外的四季是家里四兄弟
怀抱琵琶弹奏着
头发白了，胡子青了
江水蓝了。
记忆里落英缤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