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粒【短章集萃】（四）

其实天空的高度是没有尽头的，

你所看到的只是大气层的高度，

你能达到的高度取决于你脚下的山峰；

大地的辽阔也是无边无际的，

地平线只是你目所能及之处，

无论你越过了千山万水，

仍找不到天空与大地的交汇处。

哪怕你是绕着地球航行，

最后到达的仍是你的起点！


一头老牛衰老在牛栏里，

主人的鞭子也不能唤起它轻便的脚步，

它彻底失去了耕地和拉车的力气。

听说牛被杀前都会流泪的，

为了不留下一个残忍的骂名，

主人不忍心亲自把它杀掉。

他只好把它拉到牛市卖给了牛贩子，

它面对的还是血淋淋的屠刀。

有时永远摆脱不了被奴役和宰杀的命运，

只不过有人换一种方式榨取你的价值，

有人为了谋取利益赤裸裸地挥起屠刀！


荒野上堆着一堆白骨，

从骨骼上断定它是一只野狗。

也许是它迷失了家的方向，

抑或是被主人抛弃而饿死在荒野。

它的肉体已经被吃掉，

这平原地区很少有猛兽出没，

吃掉它的很可能就是它的同类！

我的眼前出现了幻觉，

我倒在了这片荒无人烟的旷野上，

我的同类即使发现也不会把我掩埋，

肯定会惧怕或厌恶地离开，

吃掉我的仍是那些同类豢养的野狗！


我赶着羊群走下寂寞的山岗，

不远处，一群狼发出饥饿的嚎叫。

那轮残血的太阳不是它们的猎物，

我知道它们在揶揄我手里的羔羊。

这里充满了一种咄咄逼人的杀机，

我要在夕阳落山前赶回我的家门。

危机四伏时应该保持清醒的头脑，

掠食者时刻寻找着待宰的猎物。

恐惧是无法逃脱强者的魔掌的，

逃跑有时只是弱者唯一的伎俩！


尽管我已经把灯光调到最大的亮度，

我也无法在模糊中阅读我喜欢的书籍。

我知道上苍在我的眼前拉上了朦胧的纱帘，

光明不仅是黑夜失去的恋人，

也正在变成了我篮子里奢侈的果品。

宁肯让上苍剥夺我残烛样的生命，

千万别关闭我获取光明的窗口！


小时候的摇篮里，我似乎还看不见

那朵挂在眼前的大红花，

但能听到那个铃铛摇摆中的吟唱。

还有我听不懂的母亲的摇篮曲，

我还不能把绵软的土豆泥咽下，

常在母亲的乳头下走进梦乡！


故乡的茅草屋前有片偌大的菜园，

小时候我跟在母亲的身后，

看见她把种子播在春天的土壤里。

她浇水，施肥，那里长出了绿色的秧苗，

土豆，豆角，茄子，窝瓜，辣椒，西红柿，

五颜六色，争奇斗艳。

那是我童年玩耍的乐园，

我捕蝴蝶，挖蚯蚓，逮蟋蟀。

它不仅丰富了我家的餐桌，

也增添了我儿时的乐趣。

如今老屋早已坍塌了，母亲也埋在地下多年，

尽管长大的我走过很多山川河流，

可我再也寻找不回那样的乐园！


节日里放飞的不只是一羽羽白鸽，

还有五颜六色的彩色气球。

它们在空中显到那么迷人，

但随着礼炮的碎削飘落后，

也被风打落在地被踩在脚下。

有时膨胀让你展现出无限的荣耀，

然而也会埋下了破灭的种子。

2024年9月16日       哈尔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