捡漏（组诗）

瑟瑟发抖

清早起床照例去小区后树林闲逛
日上三杆去菜市场
没想到在市场外围碰见—小四轮
旁边摆放着一堆网笼鸡
喇叭呦喝：果园鸡，便宜！
三位大妈围在男子跟前
边询问边瞅鸡
我拉开距离，缓缓而行
莱市场空洞的大门拒绝入内
我折身返回捡漏
止步安全距离，远望周边环境
三位大妈不见踪影，四轮车孤零零
干瘪的口袋进一步打气
我像特工一样默默观察了一会
再无动静
狠狠地瞥了市场—眼
跟账面上的钱一样坚定走过去
问鸡是不是他养的
男子扯着嗓子笑不停
像极了公鸡昂起脖子骄傲地打鸣
我点了两只鸡
拧着网兜，做赋似跑回家里
放在卫生间，啄食丰盛的孤独
鸡们呆在网里瑟瑟发抖


不屑一顾

我在网上开启放风的窗口
站立的一只鸡彰显雄壮
对此爱搭不理
眼睛长在头两边，只有偏见
就像人处在不同的层面
趴着的那只一动不动
不屑一顾，仿佛在思考命运

突围

我将两勺剩饭倒进托盘
轻轻放到鸡跟前
站立鸡的头和脖子已钻出窗口
像是在把风，寻机破局突围
不时抖抖鸡毛展示雄风
对美食视而不见
趴鸡依然向墙壁趴着
不为所动，面壁思过相当虔诚
绝食比杀生更令人伤脑筋

上台面

鸡子、鸡子你莫怪
今天做我一盘菜，明年早些来
我念叨小时候母亲教我的这首儿歌
雄鸡用力把挣扎着叫了几下
本能地走漏了风声，很快
在明晃晃的食欲面前放弃了抵抗
变着花样上了贪婪的餐桌
它双目紧闭，在光鲜的台面上
不知道隐藏了果园多少遗恨

夜饮

雨停了，起风了
将一屋空气送走
观世音紧握杨柳瓶不离不弃
招来新的一波
一些围坐在餐桌
还有一些挤在沙发上
灯火通明，每张椅子都一脸兴奋
没有一点灰尘
左邻右舍关着灯，太多安静
酒过三巡，空气哑然失声
趴鸡不甘寂寞，偶尔弄出点动静
日光灯将满屋孤独照的雪亮
我时不时拿竹筷敲敲桌子，接着
又敲敲盘子，喝杯酒
叭哒、叭哒嘴唇
扭头环视所有的桌椅板凳
像晚风一样逐一轻拂它们的失落


窗外

鸡肉的香味渐渐消散
酒微酣，寻睡眠
躺到床上
楼上空调排水滴滴敲窗棂
一下一下，不缓不急
有气无力地询问
岁月娓娓道来
听着，听着…席梦思不安稳

站在窗边，月光如华
人间沉默
窗外一幢幢高楼缺少底气
点灯
我用夜色包裹满屋孤独
用漫漫长夜将其密封严实
待天明快递给远方辽阔的寂寞

宠鸡

接力，一点也不浪费
我再次将剩饭倒进鸡旁托盘
尽管之前的原封未动
趴鸡还在赌气，继续趴着
我蹲下来，真诚地看着它的眼睛
看到一眼的同情
许多人何尝不是被生活囚困
谁又不是谁桌上的美味

我起身出来，躲在门后
冷不丁听到托盘小心翼翼移动的声音
继而传出有一下没一下的啄食声
客厅的空气试图活跃气氛
入厕的时候
特意瞥一眼托盘，干干净净
我盯着鸡眼睛，盯出满眼的羞涩
我摸了摸屈从的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