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得，十二岁那年
我吃到生命中的第一碗鸡蛋面
那是班主任来家访
我得到的意外奖励

头天晚上
我给母亲说了班主任要来
母亲不是高兴，而是
眉头紧锁，愁云满面
她无不焦虑地说
家里煮不出像样的东西来
感谢老师对你的培养啊

第二天下午
我和班主任跨进家门
厨房里飘出的油香味直入鼻孔
母亲笑盈盈地端出鸡蛋面
一边搁在饭桌上，一边
热情招呼老师坐下吃点东西

记不清班主任与母亲交谈的内容
但记得母亲也给我煮了一碗
和老师一模一样的鸡蛋面
我从未吃过香喷喷的鸡蛋面
因为家里的鸡蛋得拿去换钱
贴补家用，而这碗面里
却一次性地加了两个煎鸡蛋
我明白母亲的用意
这是对我成绩好的最高奖赏
那碗面的美味，满足了
我儿时味蕾所有的渴望和期盼

班主任走后，我夸赞母亲聪明
手艺高，母亲告诉我
她昨晚翻来覆去睡不着
到凌晨才想出了这个法子
鸡蛋还是找二婶娘家借的呢

踏上工作岗位后
我有能力改善生活了
只要想起母亲
就忆起那碗鸡蛋面
可自己动手煮的鸡蛋面
始终不是母亲煮的那种味道

后来，我想通了
母亲煮鸡蛋面时加了爱心
这种味道，只属于母亲
再好的手艺也难以复制

一角钱

小时候，没摸过钱
亦不知道它长啥模样

父亲把挖煤挣来的钱
交给母亲时
总是盯嘱要记好帐
藏到孩子们找不着的地方

堂姐见我学习成绩好
又经常陪她放牛割草
便奖励我一角钱
我像获得珍宝一样高兴

夹在课本里仍不放心
攥在手里又怕飞了
有好几天夜不能寐
我决定向父母坦白交待

父母说，你获的奖励
你想怎么用就怎么用
而今，已记不清
那一角钱是怎么花的了

倘若买了纪念品
我会好好珍惜并保存下来
小时候的嘴，很馋
这是不可争辩的事实
一定是买了什么好吃的东西
才长出了发愤图强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