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存斗：火把
贾存斗
对斑驳陆离的光影不胜其烦，而睡醒更疲惫。
老虎长出翅膀飞到对岸。肆意排放的污水
拯救了一片小树林。未清理的枯叶孕育蘑菇。
证券市场的蝙蝠乘着夜色飞进全世界的卧室。
你的耳旁刮着去年的秋风。我的耳朵谛听到
钟楼方向传来的琵琶哭声。栀子花嬉笑无度，
扮演欣赏与被欣赏的角色。二胡太折磨人了，
两根细细的弦竟然撕扯得全世界身心颤栗。
一场雨蚂蚁与我的感受一定不同。你挽留不住
一丛青草从春天走向秋天的脚步。一河滩淤泥
被一炉炭火烧烤得锃光发亮，塑造成各种形状，
脾气也由于经过大火炙烤变得锐利与不宽容。
但是，一个个陶瓷器具看似具体但包容宽广，
可以把人类跌宕起伏的恢弘历史容纳进来，
可把酸甜苦辣汤汤水水生活内涵外延融为一体。
人类对五彩蝴蝶围着花朵跳舞穿凿附会议论。
但是对自己心爱的女人与权柄小心翼翼献殷勤，
把沧州到汴梁路上的黑松树制成打打杀杀的棍棒，
舆论塑造为维护社会秩序的忠诚卫士与界碑。
其实路边的石头全是春天的种子。潘金莲是好女人，
武松是好男人。不过从宋朝到现在的人都希望她
荡入风尘，都希望一丛丛的芦苇遮蔽江湖流寇。
大口喝酒大口吃肉的背后是几千年的胃脏饥饿。
同时这种饥饿还要满足眼睛对潘金莲肉体的窥视。
而一根根绳子捆绑干柴与捆绑犯人异曲同工，
红漆大门进进出出的无常风雨携带诏书与毒酒。
凶悍的横断山脉挡不住长江水一路向东的雄心，
漫无节制生长的枝柯或被砍伐，或被焚烧。
贞节牌坊按照指示内容建造，按照指示内容推到，
王朝的兴衰成败鉴定须分时节、地域与门派。
你在文字修筑的城池为无枝可依的心脏修筑住所，
一盆炭火根据太阳的态度拷问铁铲。天空不空。
化成雕塑的预言对广场上的一切行为不屑一顾。
你把一粒粒渺小的种子变成花儿，变成果实，
又眼睁睁看着花儿香消玉殒，果实溃烂成泥。
你把茶叶内的激情全部流放到到一杯开水中。
哦，品茶！我现在才知道这里面竟有如此深意。
但是我真的不知道关门后的黑暗是从哪里来的？
门框也可作火把，但是我无勇气拆下来点燃。
天气变化代表世界的时势变易。浴室内雾气弥漫。
从茹毛饮血到穿上衣服再到脱下衣服的过程是历史。
火随着瓷瓶的破碎碎了。火破碎了。这残酷的美
赋予草草木木无温度的温情。无家的砂石四海为家，
不会迷路，没有忧伤。黄金在这个世界转来转去
也没有找到从泥土变成陶瓷的路径。火常常把水
从地面托举到虚无缥缈的虚妄高度。任何位置
任何时辰都不合适生存。粮食变成酒变成面包，
水与火成为其中成人之美角色。如今的粮食
成为产品原料。但人类忘了粮食概念背后的劳动、
信念、战争、和平、产业以及商业化艺术的背景。
火烧开一锅水与熔化岩石生产玻璃幕墙无本质差异。
冰川的形成是火在这个世界最显赫最悖论的杰作。
此过程无人为霸凌，更多的是天人合一的随物赋形，
是换一种技巧还原这个世界本来面目的方式方法。
2024年9月20日凌晨于北京市朝阳区望山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