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淡忘的乡愁
淡忘的乡愁/
如窗外朦胧的月色/
隐隐约约中/
呈现一群群弯腰驼背的父辈们/
太阳跳出地面/
他们和大青牛的影子/
长长的拖在土地上/
疲惫的夕阳中/
他们扛着农具/赶着牛车/
那如铅重的脚步啊/
大地上留下了艰难岁月的足迹/

婶娘们头上系着白毛巾/
两手端着簸箕/
打谷场上堆如小山的稻谷/
要经过他们一遍一遍的过滤/
他们的脸上身上沾满了灰尘/
暮色暗下来/
方才拍打着身上的灰尘/
彼此招呼着回去做晚饭/


星星点亮天灯/
父辈们坐在街边的石头上/
聊着今年往年的收成/
粗瓷碗里有星星有米粒/
晚风听得见/
喝稀粥发出的呼噜呼噜的声音/

忽明忽暗的油灯/
父亲编织着草席/
母亲摇动着纺车/
几个孩子在院子里跑着叫着闹着/
大青牛嚼着草/
偶尔仰起脖子/
长长的吼一声/
树上打盹的鸟儿/
扑棱扑棱飞到邻家的树上/


二、锈迹斑斑的乡愁

乡愁/
是农家的炊烟/
是门前的乡河/
是田里焦黄的秋色/
是扎着篱笆的菜园/

乡愁/
是村口的水井 辘轳/
是庭院落叶的梧桐/
是石臼舂米的声音/
是老爹手中的旱烟袋/

乡愁/
是驱赶耕牛的长鞭/
是老屋织机的缠绵/
是屋顶沧桑的瓦蕊/
是迎娶新娘的唢呐/

乡愁/
是锅台前的围裙/
是翻山越岭的老疙瘩鞋/
是绣迹斑斑的刀镰/
是稀饭映月的粗瓷碗/

乡愁/
是村中不知岁月的庙宇/
是村后坡地的坟茔/
是开春翻土的大青牛/

三、乡愁如老酒

乡愁
是村中顶礼膜拜的庙宇
是家族焚香祭祖的祠堂

乡愁
是一碗装满情义的老酒
是一口养育后生的古井
是一头累死累活的大青牛

乡愁
是日暮归来
坐在石头上
父亲吧嗒吧嗒的旱烟袋
是经年累月
老屋里
母亲操作织机的响声

乡愁
是祠堂前
不知年月的大青石
是老屋房顶
面目狰狞的瓦兽

乡愁
是打谷场上忙碌的人影
是傍晚舂米的石臼
是隐隐约约的油灯
是农家飘来的炊烟

乡愁
是父亲翻山越岭
赖以谋生的扁担
是摇篮边
母亲唱给孩子的歌谣

乡愁
是锣鼓喧天
迎娶新娘的唢呐
是走街串巷
货郎手里的拨浪鼓

乡愁
是皇历年
家家户户的守门神
是村中
嗵嗵沓沓的锣鼓声
四、乡愁如歌

来自母亲河的水
深情地浸润着
拔节的麦田
我听到了你的倾诉
那时
你以咕嘟咕嘟的声音
诉说着
一个个脆弱的梦想

布谷的歌声里
天不亮
农家人手提镰刀
割倒了一垅又一垅的麦田
那时
我听到了你的倾诉
你以特有悦耳的声音
诉说着
庄稼汉朴实的愿望

大旱之年
秋田的庄稼叶子
过早的枯黄
我听到了你的倾诉
那时
你以憔悴的景象
诉说着
庄稼汉不能实现的向往

秋收的黄昏
老牛抬起头
向着远方的长吼
那时
我听到了你的倾诉
你以沧桑的声音
诉说着
这块土地上
庄稼汉的悲怆

悄悄的
你变了模样
村外建了一家家粗放型工厂
村子里盖了一排排楼房
土地转型、转让
青年人到外面拼闯
我听到了你的倾诉
那时
你以感慨的语调
诉说着
庄稼汉翘首以待的指望
五、走在这片土地上

我喜欢
走在这片土地上
波浪似的麦苗
酿造了庄稼汉的淳朴
路边的青草
喂养了农家的羔羊

走在这片土地上
布谷在黎明
催促着割麦种谷的时光
年年插秧
麦穗年年发黄
年年期盼堆满的粮缸

我喜欢
走在这片土地上
汩汩流动的溪水
倒映着金灿灿的油菜花
荷锄归来的庄稼人
说道着今年的指望

走在这片土地上
曾经的荒凉
漫步岁月的沧桑
男人晒得黑黝黝的脊梁
女人累得直不起的肩膀
孩子一张张蜡黄的脸庞
老人穿了不知年月的衣裳

我喜欢
走在这片土地上
疏密有致的禾苗
散发着心里的芳香
路边的牵牛花
演绎着姑娘的奢望

走在这片土地上
记忆中
浮动着父辈们酱色的脸庞
母亲似乎还在村口
一次次的张望
落山的太阳
把父亲和老牛的影子拉得很长

我喜欢
走在这片土地上
金黄的季节
簇拥着远方的遥望
滚动的车轮
告别了老旧的牛车
迎接着收获的阳光

走在这片土地上
太阳追着月亮
麦穗年年金黄
日子越来越亮堂
东家小伙西家姑娘
舞动着绚丽的乐章

六、《魂牵梦萦归故里》
——写给一位侨居海外的老人,谨此以解老人念念不忘的乡情

离开你时
我一步三回头
村中有汲水的辘轳 水井
村外有熟悉的水塘 柳林
村口有座古旧的庙宇
村后有祖宗的坟茔

那是我的家
坠地后呱呱啼哭的家
那是跟着太阳一起轮回的家
那是汗水泡成酱色的
父辈们生生不息的家

离开你时
我一步三回头
柳林中飘起毛茸茸的柳絮
漫飞的柳絮
飘过鹧鸪声声的秧田
飘过农家的打谷场
飘过孩子堆雪的街道
飘过烟花弥漫的皇历年
飘过烟波渺渺的海峡

我想回家
回到赤脚打水的溏边
再去捡取圆溜溜的野鸭蛋
回到赤背攀爬的果园
伸手采摘脆生生的红枣
回到林中
把摘取的红玛瑙
交给邻家的小妞妞

我想回家
回到青砖瓦舍的家
点数兄弟姐妹和儿女
回到村后的山坡上
清点那群淘气的羔羊
回到养我长大的河边
再次赤条条的浪里游

回到老院的堂屋
倾听母亲当年织布的声音
回到横刀立马的关帝庙
恭恭敬敬地燃上一柱香
七、《我想回家》

我想回家
回到大海那边的家
看一看太行山的模样
拜一拜神庙里的美髯公
听一听布谷鸟的歌唱

我想回家
回到大海那边的家
看一看故乡的瓦舍
闻一闻稻谷的清香
尝一尝老南瓜熬成的甜汤

我想回家
回到大海那边的家
点一锅父亲的旱烟袋
穿一穿母亲的千层鞋
戴一戴奶奶的老花镜
摸一摸爷爷的老拐杖

我想回家
回到大海那边的家
走进故乡
摇动辘轳
提一桶清水
饮一饮低头吃草的老黄牛
捧一掬清凌凌的河水
洗一洗两岸相隔的风霜

春草年年绿
游子何时归
我想回家
回到大海那边的家
抱一抱故园的老槐树
放一放带着泥土的老山羊
追一追翅膀绚丽的花娘娘

一别甲子
天翻地覆
大海那边的故乡
早已改变旧时代的模样
回到生我养我的家
是否还能找到
母亲缝补衣裳的针线筐
是否还能听到
织布机的嘭嘭作响
是否还能看到
父亲播种的木搂、耕地的铁梨、
还有那跟着爷爷
历经战乱的老猎枪

我想回家
回到大海那边的家
走到父母的坟上
点燃一柱香
和那边的亲人拉家常
走进供奉先祖的祠堂
恭身祭拜
把祖辈的美德传于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