泥土内的草根还在
贾存斗
是种子自身的生长意愿让大地莽莽苍苍，
不是听了一本书内密密麻麻文字的启蒙。
是雷电自身难以自抑的愤怒驱逐了干旱，
不是一道道关隘自上而下的闭闭合合指令。
是男人女人彼此倾心相许成就了旷世姻缘，
不是一套别墅一辆车子五百斤黄金的助力。
太平洋大西洋是巨人面孔上的两滴泪水，
只是这泪水过于苦涩，过于浩大，过于真实。
猫头鹰注视着树林。树林是屏障，是庇护所。
践踏谷坳的马蹄不是音乐家弹奏岁月的器具，
是冠冕堂皇的风暴如野马狂奔，碾压大路。
灶膛内的灰烬尚有余温，但人与牲畜走了。
背后的山山水水此时方觉得既真实又虚幻。
无数女人与月光阳光隔着一层薄薄纱巾。
阴阳混淆。纯净的盐在荒漠盐湖忘我沉沦。
人类对于盐分的生理需求胜过对咸的审美。
枝头的花朵看到老鼠的鲜血从猫头鹰口中流出。
第一枝绽开的花朵受到寒风极尽所能的摧残，
受到一年四季内心冰冷的石块的由衷赞美。
萤火虫在丛林深处怂恿野兽发作，蛊惑得孩子们
通过疯狂搅动已经沉睡的水缸来与天空对话。
人类没有谁能拒绝春天来临。一间房子一旦
被命名为仓库，你随之变成一道门，一把锁，
一只只野性难驯的猛虎瞬间变成一只只猫咪。
空空的水杯静静等待水，但它对于喉咙的蠕动
无动于衷。经过雕琢的玉石仿佛受到了创伤，
总是感觉透明且美的姿态蕴藏着重重杀机。
人类把骨头留在山岗而影子继续在草原奔腾。
狂暴的沙尘暴把帐篷牛羊牧鞭裹挟而去了，
但是泥土内的草根还在，岩壁上的经文还在，
东西横亘的阴山山脉还在。水还在由低向高攀登。
2024年9月15—16日于北京市朝阳区望山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