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在窗外的垂叶榕上徘徊了很久
终于鼓足勇气从狭窄的缝隙，挤进他的房间
像个许久未见的熟人，席地而坐 
他们聊了很久。直到夜色响起了鼾声

他想起了大学二年级的春天
残雪贪婪地紧紧抓住渐黑的土地
柳梢像早起的姑娘，开始打扮自己
他的灵魂被看不见的绳索狠狠扎紧

父亲被确诊晚期肺癌已经一个月了
时间变得陌生、扭曲而荒诞
父亲抽烟的手早已被岁月熏染得发黄
吐出浓稠的烟雾如一层层折叠的皱纹

他站在父亲的对面
还记得当时的阳光，低头沉思的模样
这让父亲的身影突然变大和变强
一缕苦涩的风刺进他的眼里，却酿出淡甜的泪

他记得，父亲那天说过的话
像在岁月的木板上深深钉下的钉子
——我只想活到你大学毕业
——除此，别无他求

夜色响起了沉沉的鼾声
把他从回忆的残雪中拉回窗前
阳光走了，月光如水
滴在他的眼眶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