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村庄的路很不平整，
我和姐姐扎着小辫子，
可以在村落里小鸟一样地雀跃奔跑，
从大礼堂到犄角旮旯，
躲猫猫，
上烟囱掏麻雀蛋，
鸡窝里看老母鸡下蛋，
玩老鹰抓小鸡，
蹦蹦跳跳。

夏日暑期里，
江南的夏天很热，
没有雪糕冰淇淋，
奶奶做好橡子粉豆腐，
搁在水缸上面，
等爸爸妈妈哥哥下地回来，
我和姐姐能享受到一小碗清凉。

可孩子们最奢望和开心的，
可以在太阳落山以后，
一个个扑棱扑棱跳到村前村后的两个池塘里嬉水，
那种凉爽和快意，
超越一切玩法游戏。

爷爷在46岁上下池塘意外溺亡，
奶奶就做规矩，
我和姐姐不可以下池塘嬉水。

每天下午的夕阳落山前，
奶奶就前村后村地找我们姐妹俩，
有时候看见我俩了，
奶奶突然走得飞快，
我和姐姐跑得更快，
就像黄鼠狼一样，
奶奶是跑不过我俩的，
基本上是奶奶又跑又喊，
我俩就跟她回家了。

有一回姐姐想玩，
告诉我停下来等奶奶，
她自己跑掉。

我等着气喘吁吁的奶奶，
她一反平常没有大呼小叫，
走近看，
奶奶满眶的泪水。

我还只有五岁，
奶奶恫吓我，
一辈子不可以下水游泳。

我哭哭啼啼抽抽嗒嗒地答应了，
一辈子不下水游泳。

长大以后上了大学，
我没有跟体育老师说明我不游泳的原委，
中午有一回，
我承受不了天热，
去小卖部买了一块绿豆沙雪糕吃，
被体育老师发现了。

她呵斥我，
来例假了怎么还吃雪糕，
这么不懂事？

眼前浮现出奶奶跌跌撞撞小脚走路的身影，
大夏天的，
眼前一阵恍惚。

奶奶的小脚，
我五岁的承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