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面
是儿时农村经常发生的邻里往来行为
常常是待蒸干粮了
发现黄瓮里的面不够
这时娘就会递给孩子一个瓢
差他去邻家借面
这样的事我干了不少

开始怵头对外打交道
赖着不愿去
娘斥我们是家旮旯头，家光棍
终是母命难违
拗不过
硬着头皮借了几次
听嘱咐喊奶奶叫婶婶的
也就适应了

借面
从地瓜面，玉米面
一直借到小麦面
从东邻，西邻
一直借到前后邻

有借有还再借不难
一般借了面
有了都要及时还

在还面环节上就有了问题

一般人是少借多还
借时平瓢还时冒尖儿
有的平借平还
也可
却也有多借少还的
不仗义

有一种叫虚还
就是往瓢里搁面时
虚空着，不实
还有的在瓢里藏一块发面引酵
到还面时说，你看不小心还把引酵带上了
走时又把发面块拿回去了
这样就少还了一把面
嘿，净心眼儿

个别人家就直接少还
人借他面瓢冒尖儿
他还平瓢
还有大瓢借小瓢还的
认为人家记不住

一次两次人家不怪
日久见人心
再来人家也就不借了

借面
借的是信用  
还的是人品

我喜欢去人家还面
母亲每次都会把面瓢装得满满培得冒尖儿
然后用双手捧着压实
上面留下一道道清晰的大手指印

母亲作为农村妇女
平时没有在纸上摁手印的权力
她就这样
把自己的手印结结实实摁在了面上

至今像印模一样储存在我脑海中
比摁在纸上的更鲜明，更持久

我的童年
在借面生活中长大
我的品行
也在里面得到涵养  

现在想来
借面是一种锻炼
还面是一种家教

                                         2024/09/01